晚八点半。
程肖然系好鞋带，跺跺脚上的运动鞋，拿上钥匙准备出门。
“哥哥，你要出去么？”
巫可可听到哥哥的钥匙声响起，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颠颠儿跑到门口。小女孩儿眼睛又大又黑，眼巴巴的看着人的时候，简直能把人的心看化。
被她可怜巴巴瞅着的对象自然也不例外，程肖然摸了摸巫可可的小脑袋，压了压她脑袋上胡乱翘起的小卷毛。
“可可，还记得哥哥说过的什么？在家里也要记得穿鞋子。”
他摸了摸巫可可微凉的小脚，皱起眉头，“快点回房间睡觉，哥哥出去一会儿，回来的时候要是看到你没有睡着，哥哥就要生气了。”
巫可可一把抱住程肖然，她年龄还小，现在还矮的很，与其说是抱住，不如说是一个小团子扒在了他的大腿上。
“哥哥晚安！早点回来，注意安全！”她拉了拉程肖然的袖子，程肖然顺势弯下腰，“啵！我最喜欢哥哥了！”
程肖然有一瞬间的晃神，几乎要让他分不清楚现在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哥哥拜拜！”
妹妹的一双眼睛笑成了两个小月牙，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扒在门框上等着程肖然和她说拜拜。
程肖然看着门框边露出的小脑袋，笑了笑，温柔几乎化成淡酒融在他的小酒窝里：
“晚安，我一会儿就回来。”
出门后，程肖然轻车熟路的去便利店买了包烟，小店的老板权当做不知道眼前的少年还没成年，吊着眼睛把程肖然的烟递了过来。
像这个年纪的少年，总觉得会吸烟的才叫男人，背着父母和老师抽烟更是多了一份刺激感，大晚上偷偷出来买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程肖然抽出一根烟，细长的烟在葱白的指间旋转。他熟练的把烟叼起，打火机响起，尼古丁充斥在口腔之中。
喉结上下滚动，一口白烟缓缓吐出，干净的少年脸庞在此时显出了几分超出年龄的沉寂。
借着尼古丁的麻痹，程肖然这些天纷乱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
这真的不是梦，他真的重新回到过去了。
一根烟很快抽完，可能是抽的太猛了，程肖然咳嗽了几声，又点燃了第二根烟。没过一会儿，垃圾桶里的烟头就多了一堆。
上辈子好像也是高二的时候开始抽的烟，当时也只是觉得抽烟很帅，男人就要学会抽烟，抽着抽着，就戒不掉了。
他往烟盒里摸，却摸了一个空，一整盒的烟不知不觉间已经被抽完了。程肖然把烟盒捏扁，丢进垃圾桶里，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从重生回来开始算，他已经两天没碰过烟了，憋得狠了，这回一口气抽得有点多，鼻子都闻不出来身上的味道。
不过想也知道，身上的烟味肯定很浓，就这么回家，要是被老妈闻到了，少不了一顿叨叨，最短能念叨半个月。
他小时候性子倔，很容易就跟老妈对上，一被老妈叨叨就吵着闹着不吃饭。结果有一次，他躲在房间里，听到平时一直不说话的老爸对老妈说：
“你别老是在孩子吃饭的时候说他，让孩子好好吃饭，要说也等他把饭吃完。”
老妈生气的说了声，“都是你把儿子惯的！”之后，就真的再也没有在他吃饭的时候念叨过他。
他爸妈就是这么好的爸妈，全世界最好的爸妈。可是，上辈子的他最后还是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程肖然笑了笑，眉间的寂寥随着最后一缕白烟一散而空。他在心底说：
不管是谁，感谢你让我重新回到过去，谢谢你。
心里不安定的感觉终于消失，程肖然看向笼罩在夜灯下的街道，像是从半空中落到了地面，眼前的一切真实得令人止不住笑。
围绕在路灯下的小飞虫们竟然都有几分可爱，程肖然不由得摇摇头，在心里笑骂自己现在就像个傻子。
不仅仅是个大傻子，还是个矫情怪，呸呸。
程肖然□□了自己的脸一把，不小心下手过狠，疼得自己一个呲牙。
傻逼的事情就到此结束！回家回家！
他绕着街道跑了起来，企图用跑步带起来的风吹散自己身上的烟味。
夜色已深，街道上空空荡荡，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互相交叠。跑过一个转角，街道上终于出现了第二个人的身影。
程肖然往旁边让了让，来人却好像没看到他似的径直撞了上来。他往后退了半步卸开撞击力，伸手扶住快要摔倒的女孩子。
撞到他的女孩子猛地抬起头，动作激烈的挣开程肖然的手。
“啪”的一声脆响，女孩子如梦初醒般低下头，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实在是对不起！”
说完捂着脸就要跑走。
程肖然不管自己通红的手背，拉住女孩子的手臂，“等一下！”
也许是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街道上几乎没有人，亦或是她知道是自己先做了没有礼貌的事情，女孩子听话的停下了脚步，瑟缩着肩膀，仿佛站在她身前的少年是什么洪水猛兽。
她连头也不敢抬，僵直着身子，半抬着手，保持着一个难受的姿势。
拉住她的少年没有说话，令人无法忽视的目光注视在她脸上，时间很长很长，又或者没有很长，她不知道，也不敢开口问一问少年到底要做什么。
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是拉住她的人身上传来的。
手掌中握住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着，这个让他有些许眼熟的女孩子惊惶又顺从，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明明很害怕，却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程肖然再仔细的看了两眼，终于把女孩子的轮廓和一张黑白照片上的人物轮廓对上。
长相对上后，上辈子关于这个女孩子的记忆瞬间一拥而上。
欧阳优悠，女，高三（3）班文科生。
今18岁，终年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