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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 2324更新时间: 2021-11-01

  “你还记得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么?”赫德森太太将早餐放在桌上。
  “或许是四年前?”阿德莉亚为赫德森太太拖开椅子,展开餐巾,“我记得您曾经说过,不过我并未直接见到过他。”
  她自己落座后,微微抿唇:“我很遗憾那时候因为刚进入实验组而没能同您一道度过难关——”
  “不不不,阿德莉亚,”赫德森太太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你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呢,即便你不忙,我也不会让你帮忙的,这个话题我觉得早就不该再提到了。”
  阿德莉亚还想再开口说什么,但这个话题实在提过太多次,再说就有些没有意义,她微微垂下眼,执起刀叉:“那我们该提另外一个,婶婶,我觉得你还是应当习惯称呼我为阿德里安。”
  赫德森小声地笑了起来:“我可不会在外人面前掉链子。”

  贝克街221b的早晨,似乎和伦敦各处没有任何不同,马蹄声裹挟清晨尚算新鲜的空气从窗户跃入这间不大的出租屋。这是十九世纪的伦敦,光明与繁荣之下,处处是阴暗与污秽。
  阿德莉亚来到这里已经十二年,仍会在浓厚油腻的雾气下感觉到迷惘。
  ——她难以判定自己是否属于此间,又难以割舍她初至此处便给予她温暖怀抱的人。

  不等阿德莉亚开口,赫德森太太又补了一句:“好啦好啦,我以后一定会小心谨慎,不忘记你的名字。”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有些忐忑:“我其实是想说,那位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有意租下这套房子……他也说自己囊中羞涩或许可以合租,我想着,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阿德莉亚有些惊讶,毕竟除了她住校的时间,赫德森太太之前都是招徕一些女租客,为此甚至愿意亏损一些房租,赫德森太太在保护阿德莉亚的小秘密一事上,可从未松懈。
  “是长租么?”她略作斟酌。
  “我想是,他愿意预付三年租期的定金,”赫德森太太的语气有了些小骄傲,“贝克街上,没有比221b更好的出租房了,他之前来看过一次——你还在学校的时候——当时就说过他有意向搬过来呢。”
  “只不过你……”赫德森太太试探地看向她。

  再招徕一个租客是阿德莉亚的主意,她的工作已经稳定,以后在这里住的就更少,赫德森太太年龄也大了,没理由为了她的特殊情况而少一份收入。更何况阿德莉亚早已习惯了以男性面貌生活,在学校宿舍都未曾露馅,更不用说这种有套间的房子。她眼神沉稳,似乎是丝毫不受赫德森太太提问的影响,这本对她就算是稀松平常的小事,过往在现代的生活,也足以让她学会保护自己。
  如果是个长租客,如果足够靠谱的话,阿德莉亚心想,或许她能更加安心不带遗憾地离开此处。

  “婶婶,我想你并不需要顾虑我,”阿德莉亚温声安慰,“只要您不喊错我的名字,我想我不会有任何问题。”
  赫德森太太听她这么说,咯咯的笑了起来:“我再不喊喊你阿德莉亚的话,我怕我哪天忘记了你是个女孩儿——放心,如果有客人在,我绝对不会喊错的,我可还没有老糊涂呢。”
  她边笑着,边敲着鸡蛋杯上的鸡蛋,再一低头才想起来,原来她早已敲过了。她张望了一下四周,以为阿德莉亚没有看见自己的窘态,这才自顾自地继续絮叨了起来。
  “倒是你,我可真担心你,当个男人没有办法拥有女性地生活我到也不说了,你平常连个朋友、同学都不带回来,除了楼下的裁缝匠之外我都不知道你认识谁……”

  阿德莉亚觉得有些好笑,但也只是点了点头,开始考虑这位新租客的事情。

  歇洛克·福尔摩斯,她在心中咀嚼着这个名字。
  四年前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就总觉得有些,若有若无的,抓着她耳朵的,那种奇妙的熟悉感。可是阿德莉亚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是否在哪里听过,想的多了甚至觉得那种熟悉感是一种薛定谔的熟悉感,在她想起来之前,她是没办法判定自己到底是否知道这个名字的。
  一种诡异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靠得住的人。

  早餐之后,她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想了想用自己的熟悉的语言写下:“新房客观察记录”。
  对着空白的本子发了会儿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拉开了桌子的抽屉,里面有本日历——现在是5月17日,距离她计划离开贝克街的日子还有一个半月不到。

  应当是到了午间,尽管正午的阳光也没办法穿透浓雾,阿德莉亚揉了揉额角,她已经对这扇窗外面的景色厌倦——又或者说她对这个地方的风景都已经厌倦了。

  日历第七页上的标注被划去,日历本的主人在八月重新折了角。日历本被收到房间去,客厅里书架、书桌上均是空空荡荡,只有衣帽架上剩一顶棕色的帽子。
  这里似乎收拾得很好,随时可以迎接一名新的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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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确定要合租?”麦考夫·福尔摩斯,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小官.员,他皱着眉头,忍耐着马车颠簸带来的不适感,心里暗暗盘算自己还有多久能够摆脱受束缚的局面。

  “我相信赫德森太太那里会是个好去处。”歇洛克·福尔摩斯对这马车容忍度倒是颇高,他大学期间就喜欢四处奔波,上蹿下跳到处找事儿做的时候,再破的路都经历过,更何况他其实并不想在兄长面前有所示弱。
  “她的远方侄子和她感情很好,既然她侄子也在住那套房子,想必也不会亏待什么……更何况赫德森太太本来就是一位非常和善的女士,”歇洛克对自己的哥哥有些无奈,“你总觉得我受不了这那,倒是你自己,我看你全身的骨头都要颠散了。”

  麦考夫强制自己眉头皱的不要那么紧绷,但脸上还是有些不愉:“我很快就会摆脱这个局面——比你赚到自己的租金要快很多。”

  马车停下,歇洛克率先下了车。
  “从你那骗来的,难道不算我赚到的吗?”他嘴角带笑,压了压帽子,“感谢兄长带我一程,祝您一路顺风。”

  马车门被关上,歇洛克环顾四周,伦敦的雾气影影绰绰的,有些乞讨者的身影。他有时候会玩这种观察的小游戏,谁是真的窘迫,而谁又是好吃懒做仅靠施舍生活。
  抬起头,可以看见几扇小小的方窗,窗户半开着,可以看见里面的印花窗帘,在这条街上显得再平常不过,那是他之后要居住的地方。

  再次整理自己的衣领、袖口,歇洛克自觉身上应当不会有什么不妥当了,他终于抬手敲门。

  贝克街221b的大门,为这位年轻的先生敞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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