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正是C市一年之中最热的时节，早上的八、九点钟，这个点儿除了行色匆匆赶着上班的马路上基本看不到几个人，也不知老天爷是发了什么慈悲早上却突然下起了大雨。

　　天阴沉沉的，云低得好像天要塌下来了似的，压抑得人胸口发慌，地气涌上来平白惹得人越发烦躁不安。

　　云潭和星度好像又鬼使神差的回到了之前的那种状态，在星度那呆了几天，还是在他的忌日前一天回了自己的家，好像这样就可以骗自己这并不是背叛。

　　云潭的生物钟是七点，准得惊天地泣鬼神，但是今天更早，他穿戴整齐坐在餐桌上吃饭，欧阳真真才穿着一件扎眼的红色裙子轻手轻脚的从房间里面出来，看到在吃饭却没有开灯的云潭吓了一跳。

　　欧阳真真收起刚才那副慌张的神情笑嘻嘻问道：“亲爱的你今天休息啊？你看看，真不巧我约了同学去玩，就不能陪你了，我晚上回来给你带礼物啊”

　　“你给我站那儿”欧阳真真的红色衣服像故意在提醒着他什么，云潭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人带血的背影，所以说出口的话语气愈加不带感情。

　　“怎么了嘛，是你没有提前跟我说你今天休息的，这也不能怪我啊”欧阳真真只好嘟着嘴也坐过来，一下一下舀着碗里的粥。

　　云潭把声音压低，“真真，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欧阳真真无所谓的说：“什么日子？我生日还早，你生日早过了，也不是我们在一起的周年纪念日”

　　云潭厉声喝道：“真真！”

　　“你凶什么嘛，我都说不记得了，我今天跟朋友约好了的，时间要到了我得走了”她站起来的瞬间云潭拉住了她的手。

　　云潭低声道：“真真，你去看看他吧，他会很高兴的”

　　“他是谁？亲爱的我有你就行了啊，我不需要其他的什么人，你说过你会一辈子和我在一起的，你是不是喜欢上星度了！你说过不会喜欢他的，你是不是在骗我！你现在是不是准备不要我了，是不是？！”真真情绪有点失控，云潭站起来抱住她。

　　“真真，我没有不要你，我说过，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一直在，云潭哥最喜欢你了你不是知道的吗？”真真紧紧的搂住云潭的脖子生怕他消失一样，抱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开始挣扎。

　　“你说谎！你就是想骗我去那个地方！我不去，我为什么要去，你为什么要逼我，你才不爱我！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拳一拳打在云潭身上“云潭哥，我不要去，你不是最宠我的吗？我们不去好不好，你也不要去，为什么要去啊，该去的是那些坏人！我们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忏悔？！云潭哥，你放开我好不好你抱得我好疼啊”

　　云潭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道：“真真乖，哥哥最喜欢你了，你都不去看他他该有多难过”

　　欧阳真真又开始使劲挣扎，“我没有哥哥！哪来的什么哥哥！云潭哥你想和我分手了是不是？！所以一直和我说这些话，你就是想赶我走，你根本不喜欢我，我都快疼死了可是你还是不放手，你要去地狱是你的事情，你放开我！我不去，你做这些就是烦我了是不是！你觉得我累赘了是不是！好啊，我们分开啊，我听你的，我们分手，求求你，你放过我，你放过我……”

　　云潭依旧有耐心的哄着，“真真你乖，没事了，现在都没事了，云潭哥不会和你分开的，云潭哥答应过你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为止”

　　“云潭哥我刚刚都是乱说的，你别扔下我，我乖我听话我去，我们不分手好不好，不要分手，真真最喜欢你了”

　　“嗯我知道，不会分手的，所以现在真真可以跟云潭哥走了吗”欧阳真真吸了吸鼻子松开了抱着云潭脖子的手，点了点头。

　　欧阳真真不放心似的又再次跟云潭确认，“那我们拉勾，你答应我的，去了就回来，你不可以耍赖”

　　云潭笑着点头，“不耍赖，你去换件衣服，云潭哥在外面等你”

　　“好”

　　直到欧阳真真揉着眼睛慢吞吞回了房间，云潭才失重般跌坐在了沙发上，整个人无力极了，完全感受不到背上的抓痕和真真一拳一拳打在身上的痛感，他用手盖住眼睛，泪就从两侧流了下来。

　　云潭没有告诉欧阳真真星度也会去，反正他们两个不在乎，从头到尾，只有自己在苦恼罢了，关系也是，心意也是。

　　平时欧阳真真见到星度都要调侃几句，今天云潭接到了后座的星度，车都开出主城了她也没说过一句话，好像云潭和星度都不存在一样。

　　星度偏头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云潭突然后悔一时冲动答应他了，有什么意义呢？异想天开的想改变什么？他是怎么想的？坦坦荡荡的跟过去告别吗？

　　“云潭哥，我们晚上吃火锅吧，好吗星度？”车里放的是星度喜欢的轻音乐，欧阳真真明明问的是云潭却转头征求星度的意见。

　　“好”云潭犹豫一下还是应了下来，欧阳真真笑了笑闭上眼睛补觉了。

　　星度没说话，因为他胃不好从来不吃辣的。

　　到了墓地的时候，墓碑周围已经堆了很多的鲜花，远远望去好像还有个人在那儿。

　　要到墓地的时候欧阳真真就醒了一直东张西望，完全没了刚才的冷静从容，看起来异常的焦虑不安，下车时也是云潭哄了好久才紧紧攥着云潭的手跟在他后面走。

　　星度默默跟在他们身后，有一刻他真的生出了逃离的念头，只想笑自己没事自讨苦吃。

　　走近了以后云潭才发现那人是周呈，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他知道周呈每年都会来，但是以前从来没遇到过也就没在意，但真的看到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

　　他怎么敢！怎么还有脸来！

　　欧阳真真一看到周呈就吓得不行躲在云潭身后，脸贴在云潭的背上双手紧紧搂住云潭的腰，星度转过视线，正好魏如风发来了短信问他要不要回去吃午饭。

　　“云潭哥我们现在来也来了，看也看过了，我们回去吧好不好”周呈下意识想靠近他们，云潭转身把欧阳真真护在怀里。

　　“真真不怕，云潭哥在这呢，不怕啊”听到云潭的声音怀里的欧阳真真才冷静了下来没有再发抖，周呈的脸色也好了一些。

　　云潭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周呈支支吾吾回道：“大云哥…我”

　　云潭冷笑一声，“这儿又没外人，用不着喊得这么亲热吧周队，你这看也看过了是不是该走了？”

　　周呈脸色凝重，“大云哥，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

　　云潭低吼道：“走！”

　　周呈面目严峻，“大云哥，欧阳队长在下面难道是想看到我们这样吗？！当年的事情是意外，我们谁也不愿意发生！是，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升了副队你心里不痛快，可是这个位置是你自己不要的！总不能你不要的东西也不允许别人收下吧，发生了那种事谁不难过啊，你倒是离开了重案组，队长就回来了吗？！”

　　云潭声音含怒：“你闭嘴！”

　　“大云哥，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们当初是怎么跟队长保证的？惩恶扬善！但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他对你寄予的厚望…和喜欢吗……”周呈说话声调低了下来，星度打字的手停了一下。

　　“滚！你有什么资格说对得起他？”

　　周呈恢复神色，“我可以走，但是大云哥我希望你记住，当年的事是个意外，你不要把所有的错都怪在还好好活着的人身上，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还活着的人就应该好好活下去不要一直用已经死去的人来折磨自己，这样根本无济于事，每次看你这样我心里都很难受”

　　周呈深吸一口气，“我手上刚接了一个五年前的案子，应该跟那件事有点关联，我希望你能参与，王局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我们大家都希望你能走出来”周呈也没指望云潭会当场答应，但是他知道他会来的，和欧阳叙杰相关的事他不可能不在乎。

　　周呈路过星度身边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星度抬头对他笑了笑，周呈愣了一下又看了看面颊阴沉的云潭，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走了。

　　星度从头到尾没有看过云潭，他又拿起手机在和谁聊天，应该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内容，他用手捂住嘴巴轻笑出声，星度的无所谓总是能轻易挑起他的怒火。

　　云潭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星度身上移开，他松开欧阳真真，带着她在墓碑前跪了下来，照片上的人穿着警服端端正正的行礼，看上去还很年轻。

　　你总是这么爱笑。

　　云潭却在这个时刻不合时宜的想起了那条短信。

　　“那个人暂时回不来，但是我这边也查不到更多的信息，好像是被谁刻意掩盖了”

　　“我知道了”云潭面无表情的删除了短信。

　　星度，我真的好累。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走。

　　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