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沉,乌鸦低飞,沈月无的母亲沈洛音殁于今日,由于沈家掌管鬼街,葬礼不得外人参加,因此沈月无披麻主持着这场无人参加的葬礼 纸钱燃尽,火灰飞舞,他听着道士鸣钟,第四下时,捧起母亲的骨灰,倒入寻食街最大坛罐中,此坛刻有行草沈字,此乃沈家祖坛,他的祖辈的骨灰都撒在里面,他们沈家祖祖辈辈生前掌管着寻食街,死后自然也长眠于此地。 沈月无跪在沈家祭坛面前,一滴泪水也流不出来,好像昨天母亲还在抚摸他的额头,怎么今日就弃他而去,母亲16岁生下他,不过32岁怎么就死于心脏绞痛,他回想起母亲因为疼痛而撞墙的场景,竟然突然觉得这对母亲而言也算是一种解脱,他跪在这里,已有半日,他喉咙肿痛,眼球干涩,但不愿起来,他不知道起来之后要去做什么,世界对他而言好像是一片空白。 “月无。” 声音自他身后传来,发出声音者,是沈月无母亲的堂哥顾孟筠,他身着黑色西装,轻拍沈月无的肩膀。 “走吧,去见见各位家主。” 顾孟筠所言的家主,是最古老的法器命枚的持有者,这些命枚含有极大的能量,可以任持有者所用,当然这些法器也决定着持有者的寿命,持有者所用命枚越强大,自身寿命也越长,他们不会老去,但会死去,死去时和沈月无母亲一般将会散成灰烬。 这些命枚家族,经过25年前的内战,目前所剩无几,连长生不老的上三神的三位持有者中都陨落一者,目前不知所踪,而中六门的各大家族也仅仅只留下顾家和谢家,更不用说众多寿命极短向来厮杀苟命的下九流家族,目前下九流中仅仅留下李家一门。 而寻食街不同于命枚家族,它是冥界与人间联系之地,边缘之处,生者亡灵来来往往都由沈家看管,以往寻食街管理者的更替都无需与命枚家族知会,但命枚其中有一枚名为无还生,其诡谲异常,阴暗不已。能力强大,比肩上三神,但却不会增长使用者寿命,如今流入沈月无手中,是非常强大的币类,仅此一枚,可以操纵鬼神。 因此各位家主必然要与沈月无见上一面。 “各位家主想见我,不过是因为我手中握着无还生,我将其呈给各位家主,不就行了,又何必见一面。”少年脑中还不断回放母亲去世时的画面,说话时不免带着点呜咽。 “无还生已经失踪17年有余,他不选择众多持币者,却挑中了沈家,很难不认为它的目标是寻食街,如此特殊的选择,我们只能未雨绸缪,只能先将你控制起来。”顾孟筠坦言道。 他这话说的直白,但也确实是实言,沈月无摇了摇头,便起身望向顾孟筠,想起母亲将要散成灰烬之时,要他想脱手无还生,而如今,也可能只有跟着这位堂舅,才能有办法化解无还生。 “走吧。”沈月无拍拍手,四周坛罐散去,沈家祖坛也慢慢隐藏其间。 顾孟筠揽住沈月无肩膀,指尖一弹,一枚币子落在地上又蓦然散在风中,化为一股清泉。 只见顾孟筠投入泉中,沈月无见状便也投身而去。 入泉之后,映入眼帘是中式厅堂,厅堂正中靠墙设有书画、前设长案,案上陈设座屏、牌位、瓷器、石玩等,案前设有茶几,两边布有紫檀木椅。 窗外风景更是怪异,乃是湖底之境,比起这些,更吸引沈月无的是立于窗边的青袍男子—李婴胥。 出身梨园的李婴胥,柳眉凤眼,玉面娇艳,青丝垂肩,手摇折扇,挺拔俊逸,一身青袍,腰挂美玉,妖冶异常,虽说这男子倾城若美人,但一点不感阴柔,他眉目含笑,一副纯良玉面少年郎模样。 但母亲自小告诫沈月无远离此人,此人手段狠辣,心情乖张,不可深交。 厅内还有两人,一男一女,那女子便是上三神之一的秦萏青,她身着淡紫旗袍,绾起端庄发髻,坐于紫檀木椅,面容怡然,长相出尘,一双含情眼,樱红小嘴,沈月无看到她,便知何谓国色天香,何谓大家闺秀。 那一旁十分焦急的男子,便是以一己之力镇压寻食街恶鬼14年有余的中六门谢家家主,谢商洛,他手摇折扇来回踱步,身着卡其色风衣,内搭墨蓝西装,面带金丝眼镜,头梳利落短发,虽一身生意人打扮,但给人以书生之感,见他来回踱步,沈月无也不免感到烦闷。 顾孟筠向前一步,拱手弯腰。 “各位家主,安。” 各位家主回礼也各不同,青衣男子振袖弯腰低眉以还,紫衣女子不起身仅仅含笑点头,而眼镜男子有意思了,他不清不愿,翻着白眼,先慢慢拱手后立马起身。 沈月无对回礼不同,并无心多管,只为李婴胥心有不甘,明明一身绝学,却受辱至此,于是暗暗叹气,而这谢商洛可是堂舅的老情敌了,况俩人同为中六门家主,这样回礼也不奇怪。 沈月无刚要如往日连见各位家主时的礼仪,正要拱手弯腰时,便被顾孟筠托起腰肢,看他眼色示意,便知做何。 “在下寻食街监管者,沈月无,见过秦姑姑,谢叔及李家家主,望各位安好。” “沈月无,好!好名字,寻食街死人角形成之一便是圆月无形,好名字,撑得起寻食街,这6无还生选择你也是情理之中啊。” 各位家主尚未讲话,声音便自沈月无身后而来,说话者是一少年,其身形修长,面目俊朗,风流幽默,眉目含笑,倚着门框,望向沈月无。 “见过林长义先生。”除紫衣女子外,其它人皆拱手低眉回应道。 林长义微微点头以回礼,他越过沈月无走向上首方位,待他路过李婴胥时,便见这李婴胥立马低眉避让,然林长义伸手便挡开他,睥睨两眼,便就坐于上位。 “萏青近来身体如何?是否安康?”林长义望向紫6衣女子,点头问道。 “身体向来安康,倒是长义怎一副少年模样,教人怪不习惯,好了,后辈们仍还等着,快些开始吧。”秦萏青打趣道。 怪不得沈月无未能将林长义认出,原是这林长义换下了那副风骨飘飘的道长形象,成了一副少年样貌,他沈月无自小便知林长义为人风趣幽默,天马行空,清奇异常,但确实没想到300岁的林长义,会换上一副少年貌。属实长见识了 “哈哈,好!各位入座吧。”林长义与秦萏青寒暄结束后,便伸手示意各位后辈入座。 这边话音刚罢,那边谢商洛硬生生挤开顾孟筠,坐在顾孟筠与秦萏青这对小情侣中间,成为了一朵美丽盛开的电灯泡,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要不是沈月无知道实情,还会以为他那堂舅得罪了人家谢商洛呢,沈月无深感无语。 “月无,洛音的离开,我很痛心,我明白你的悲伤,如今寻食街落到你身上我们很忧心。”林长义手盘核桃,言。 突然听到母亲的名字,沈月无不禁蹙眉,双眼竟在这时蒙上泪花,他屏息凝气,将悲伤压下,回道。 “小辈明白先生意思,这无还生小辈也驱使不了,今日来就是打算将无还生归还于各位家主,小辈也并不希望因此法器坏了宗族寻食街的生意。”沈月无边说便化出币子无还生,将其坦于面前。 “币子已经选择了你,又怎么会仅仅交给我们这么简单?”谢商洛接过话茬说道。这就是无还生的持有者?怎地如此天真。谢商洛心想。 “商洛说的不错,你与币子产生了命理羁绊,自然不会这么简单。”顾孟筠拍拍月无的肩膀补充到。 顾孟筠望着沈月无,不禁想到家族被屠殁,仅剩16岁的自己,那时林长义伸出双手将他从巨大阴影中救出,现在他也无条件相信,林长义可以给出最佳方案,将他的堂侄沈月无救出。 他望着沈月无,秦萏青望着他。 “既然沈少爷,无法驱使无还生,那必然无法解除命理羁绊,不如让沈少爷跟着先生学习如何驱使币子,这样无还生在先生监管下使用,更为安全,寻食街也不会因为币子能量巨大而失控。”此时,一直低眉的李婴胥突然开口。 “李婴胥,我怎么不记得下九流可以在家主会议上发言了?”谢商洛抬眼瞪向李婴胥,抄起折扇把玩起来,又猛然站起,试图走向李婴胥方向。好你个李家小子!我非得教训你一番不可! “商洛,放肆!从小我是这么教你的吗?”秦萏青一拍扶手,沈月无顿感强压,谢商洛也因此被迫坐下。 “收一收你的做派,大少爷。”顾孟筠扶额蹙眉道。 “你!”谢商洛怒目圆睁。 “商洛。”眼见谢商洛将要发作,林长义便打断道。 听到林长义的声音,谢商洛不得不噤声,坐下翻着青眼。 “李家小子虽不懂礼数,但所言不假,月无年纪尚小。管理寻食街也尚有困难,更何况又被无还生选中,你跟着我怎么样,老朽绝对保你样样俱全。”林长义靠着椅背,抬眼打量着沈月无。 “而且洛音去得匆忙,你尚未被教导如何处理各类生意,我也无法放心让你独自监管寻食街,这样我们几位家主协助你处理生意如何?”林长义收起核桃,一双眉眼望着沈月无,看似嘴角含笑其实不容拒绝。 “我很同意长义的法子,但是在坐之中,有人做着些许腌臜事,怕去这寻食街会被拉进地狱去,你觉得呢?小李。”秦萏青淡望李婴胥,却教那李婴胥冷汗留了个净。 听到这话的各位都隐隐作笑,林长义更是大笑起来。 “萏青啊,太针对啦,不过为了李家的安全,婴胥,还是不要参加进来了,确实我们会担心你的安危。月无呢?你同意吗?” 沈月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不想交出沈家的监管权,但又怕无还生会令寻食街失控,他望向堂舅,顾孟筠向他点点头,又想到母亲告诫和寻食街众多生意,他最终选择相信林长义。 也许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吧,他想。 “既然月无同意,各位家主还有意见吗?你有意见吗?李家小子?”林长义口吻戏谑,询问李婴胥。 李婴胥自然不会有其他意见,连连摆头。 “好,今日就此作罢,孟筠你帮月无收拾完备后,带他来我府上。” “好。”顾孟筠回道,便揽着月无离开会场。 众人皆依次离开,唯有秦萏青留在会场。 “怎么了萏青?”林长义问道 “这样就能让月无摆脱无还生了吗?”秦萏青说罢,抿茶开扇。 沈家都已经遭受到天害,寻食街和沈月无怎么可能逃过这劫。秦萏青心想。 “我也不知道,但至少教会他如何驱使,能缓冲一点无还生的伤害。” “我知道,他是顾孟筠的堂侄,你自然心疼他,但我也看着孟筠从小长大,爱屋及乌,我当然不会让月无收到太大的迫害。”林长义叹气道。 “那李婴胥呢?他可盯着无还生呢。”秦萏青起身合扇,李婴胥这干尽坏事的主儿,想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法子,愣是没得到无还生,秦萏青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放弃,很难说他不会对沈月无动手。 “我自有办法。”他放下茶杯,盯着秦萏青说。 “眼下无还生有我教学使用,寻食街由我们掌控,李婴胥要动手也敌不过,虽说他那邪术练得厉害,但下九流就是下九流,放心,不会出大问题的。” 秦萏青听罢,盯着林长义一会,叹了口气,便信步离开,独留林长义一人在会厅。 李府小径,李婴胥面色阴鸷,那副笑脸丢那湖底会厅中,李家小子,真是可笑,堂堂梨园龙头家族族长,只是因为命枚下九流,被各处看不起,他林长义一人独活300年又如何,他林家有我李家家大业大吗?真是好笑,谢商洛不过一介书生,他凭何如此待我? 一路前行,来到一处巨大戏台面前,戏台锈迹斑斑,唯有台面崭新不已。 李婴胥抬头支使小厮前去查看新一期的“货物”,各路小厮便攀上戏台,手脚并用撬开台面一木板,从洞而窥,只见具具活死人躺在台内,有的皮肉脱离,有的状如干尸,有的腐肉营蛆,每一具活死人上方都供养硬币,刻有李家字样,难怪这李婴胥明明持用着只能活20多年下九流的卑贱币子,却活了58年之久,原是靠着活死人精气供养。 李婴胥拂袖以挡浊气,喝起那头目小厮:“这批新拐来的货,倒不是很精神,怎么地?偷起懒来了?我这梨园可不养闲人,下次再是这样的,你下去给我养命枚!” “小的不敢不敢!!家主,最近查的严,这拐人的行当不敢太张扬,请家主不要动怒,小的们已经尽力了。”那头目小厮听罢李婴胥之言,立马跪下求饶道。 李婴胥不是不知道近来打击严重,用活人养毕就是麻烦多,为难这些底层小厮也没什么意义。 “罢了罢了,方文炉呢?” “近期下九流的同门越来越少了,方文炉炼不出了”那跪着的小厮抖得不行,生怕李婴胥一个不高兴把他丢进方文炉里炼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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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 4498更新时间: 2021-1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