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娘子,你张张嘴,喝口药吧……” “你这副模样,要是叫阮大人的在天之灵看见了,得多心疼啊!” 身着粗布麻衣的妇人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坐在床边苦劝一位靠着墙壁半歪着身子的少女。 少女脸色是病态的苍白,披麻戴孝,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空洞无神,涣散地看着前方。 阮胭一边听着这位大娘怜惜心疼的劝说,一边在脑海中整理自己接收到的信息。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她还在打游戏,恢复意识后的瞬间,脑海中突然多出来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这段记忆告诉她一个十分不幸的消息——她穿越了。 穿就穿了,为什么别人穿越不是公主就是侯府小姐,她穿越就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 这具身体的原主跟她同名同姓,也叫阮胭。父亲本是礼部的主事,一个正六品的小官员,年初因为一场科举舞弊案,被贬谪至边关的一个小县任知县一职。 京城去往边关的路途遥远,一路上风餐露宿,原主娘身体娇弱受不住,病死在了任职途中。原主和原主爹熬了过来,顺利抵达目的地。 边关苦寒,但民风淳朴。原主爹也不是那种剥削鱼肉百姓的贪官,上任后颁发了几项有利于民的政策,鼓励边关百姓垦荒,百姓自己开垦出来的荒地五年内不收赋税,原主爹也因此颇受岭安县百姓的敬爱。 可惜,原主和原主爹还没过上多久的安生日子,原主爹就惨死于贼寇之手。 原主在听闻自己父亲被人杀害的噩耗后,吐血昏迷。接连失去至亲,原主的精神受到极大地打击,加之因着先前的长途跋涉,身体本就有所亏损,醒来后又心如死灰,既不愿喝药也不愿进食,就这么去了。 看完原主的记忆后,阮胭在心底唏嘘不已,这么一对比,她算是幸运的,虽然莫名其妙地穿越了,但好歹还有条命在。原主才是真的惨,幸福美满的家没了,命也没了。 “王婶子,姑娘喝药了吗?” 一道清脆的询问声从门外传进来,随着声音的由远及近,一位梳着双丫髻的麻衣少女渐渐显露身影。 少女手中端着一个木质托盘,托盘里放着一碗熬出米花的热粥和一碟子小菜。 王婶子叹了口气,愁眉不展地回道:“阮娘子还是不肯张口,一口也没喝。再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啊……唉,真是作孽啊!” “甜姐儿,你说像阮大人这样的好官怎么就不长命呢?”王婶子想起那位已故的知县大人,忍不住感叹。 “王婶子慎言!”甜姐儿听到这话,皱着眉头呵斥了一句,“可不许在姑娘跟前说这些。” 王婶子反应过来自己在阮胭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又被甜姐儿这个小辈呵斥了一句,一时间表情有些讪讪,端着药碗不知要作何反应。 甜姐儿将手中的托盘放到床边的小木桌上,眼角余光瞥到王婶子有些不好的脸色,打算晾她一下,让她吃个教训长长记性。 王婶子人是好的,就是管不住自己那张嘴,甜姐儿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她在姑娘面前说起已故的大人了。 姑娘之前还有反应时一听到这样的话就会伤心地哭,身体本就不好,哭多了更是伤神。为着姑娘身体着想,甜姐儿只能得罪王婶子一下了,事后再给王婶子赔罪吧。 “王婶子,药凉了,麻烦您去厨房再热一回,等我伺候姑娘进了食再喂姑娘喝药。”甜姐儿给了王婶子一个台阶。 “诶,好,我这就去,甜姐儿你先喂阮娘子吃东西。”王婶子连声应道。 甜姐儿点点头,目送王婶子离开屋子后才在床边坐下。 “姑娘,甜姐儿今天给你熬了小米粥,清拌了你喜欢的胡瓜丝,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好不好?”甜姐儿柔声哄着人,舀了一勺米粥,吹凉后才喂到阮胭嘴边。 最近几日姑娘开始拒绝进食,只有她喂东西,姑娘才肯张张嘴,吃了两三口之后,就再也不肯张口,怎么哄都不行。甜姐儿没办法,只能每日多喂几次。 阮胭面前的小米粥散发着清甜的香气,先前一下子接受太多的信息,忙着梳理思绪,被她忽视的饥饿感霎时涌了上来……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阮胭决定暂时抛开一切,先填饱肚子再说。 等阮胭有了饱腹感时,她已经就着甜姐儿的手吃了小半碗米粥和半碟子小菜。长时间只吃一点点食物,让原主的胃变得很小,盛粥的碗比少女的手掌还小一圈,她食用半碗就饱了。 重新靠回墙壁,感受着胃里的暖意,阮胭舒服地闭了闭眼。 甜姐儿一脸惊喜地看着阮胭,激动得有些发抖,眼眶微红,微颤着声说了一句:“姑娘,你终于肯吃东西了。” 阮胭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甜姐儿是她在来边关的途中买的,甜姐儿父母为了给甜姐儿的阿兄凑娶媳妇的银钱,准备把她卖掉,原主凑巧路过,见甜姐儿颇有几分机灵乖巧劲儿,使银子将人买了下来。 原主将人买下之后,沿途无事时教了些规矩礼仪给甜姐儿,还教她读书写字,甜姐儿自己也聪明,学什么都很快。 原主满意自己买了这么一个伶俐的人儿,甜姐儿感激原主救了自己。甜姐儿很清楚,若不是原主买了她,她不是被人买去做妾,就是被卖去青楼为妓。 阮胭暗自叹了口气,心说:你家姑娘已经香消玉殒了,这会儿恐怕已经上了奈何桥喝上孟婆汤了。 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巴掌大的小脸儿,睁着一双湿漉漉的杏眸眼巴巴地瞅着她,两行清泪从脸颊划过,又被小姑娘用手快速擦干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阮胭心软了一下,学着记忆里原主的模样,哄了甜姐儿一句:“我没事了,甜姐儿不哭。” “甜姐儿没哭,姑娘还吃么?”甜姐儿轻咳一声,抿了抿唇,压下哭腔才开口。 阮胭微微摇头:“吃饱了。” 甜姐儿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院子里传来的敲门声和询问声打断了。 问话之人声音清朗,先敲了几下门才出声询问:“甜姐儿在家吗?” “欸!在家呢!”甜姐儿起身冲院子里喊道,然后跟阮胭解释,“姑娘,是大将军和沈军师。” 大将军? 大将军来这里做什么? 许是阮胭的疑惑表现得太过明显,甜姐儿又补充了一句:“他们是来探望姑娘的,大将军和沈军师隔几日就会来一次,每次都会请大夫一起过来。姑娘,奴婢出去迎一下。” 甜姐儿话说完,出了屋子没走几步路,就看见三人迎面走来。 “甜姐儿,你家姑娘今日吃药了么?”开口问话的男子身着竹青色衣衫,袖口和衣摆绣着云纹,眉眼含笑,端得一派温润如玉。 “回军师的话,药还未吃。”甜姐儿话音才落,就见眼前的沈军师轻蹙了眉头,赶紧接着说,“但是姑娘方才吃了半碗粥和半碟子小菜。” 听到阮胭进了食,沈军师舒展了眉头,又恢复了先前含笑的模样,“肯进食就是好事。” “嗯。”甜姐儿应了声,对着沈军师身旁之人行了一礼,“奴婢参见大将军。” 然后略一侧身,往前走了半步,对着两人身后的一个白发老者福了福身:“李大夫安好。” 大将军身着玄色衣裳,领口、袖口和衣摆间多处都绣着暗纹,在太阳的照耀下隐有流光闪烁。不同于沈军师的温润如玉,这位大将军气质冷冽,如同收敛锋芒的绝世宝剑。 “免礼,带路。” “诺。”甜姐儿恭敬应道,转身微微颔首走在前面带路。 虽说边关民风比京城开放些,但为免传出什么闲话,有碍女子名声,大将军和沈军师两人每次探望阮胭,都会请李大夫一同前来。 几人走到门口,甜姐儿侧身站到门边,微微躬身请道:“大将军,沈军师,李大夫,里面请。” 待大将军三人进了屋,甜姐儿才起身跟进去。 “阮娘子今日的气色不错。”沈军师看着明显比前几日有生气的少女,笑着说道。 上一次他跟萧珩过来探望时,这位阮娘子面色灰败,眼中黯淡无光,李大夫说怕是熬不过这个月。没想到几日不见,人竟然好转了,约摸是想通了。 李大夫既然能让大将军和沈军师带在身边,一手医术不说活死人肉白骨,药到病除还是不成问题的。 眼见这位前几日被自己判了死刑的阮娘子脸上不仅没有半分死气,反而生机勃发,仿佛下一刻就能从床上坐起来煮茶赏花。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大夫怎么也想不通,只能归结于这位阮娘子自己想通了,有了强烈的求生欲.望,不然这事真没法解释。 李大夫给阮胭把了把脉,脉象虚而不浮,只要好生调养,便无大碍了。到底还是年轻,玩儿命折腾一番也能养回来。 “阮娘子已无性命之忧,然气血双亏,身体虚弱,需要好生调养。”李大夫收好脉枕,转身对侍立在一旁的甜姐儿说,“老夫重新给阮娘子开一副药方,劳烦甜姐儿伺候笔墨了。” 甜姐儿赶紧颔首,口中连道:“不敢当,李大夫请。” 等李大夫和甜姐儿两人离开后,沈军师突然开口问了一句:“阮娘子有话要问?” 虽是在问,但语气笃定。李大夫大概也看了出来,所以才把甜姐儿叫走了,不然他怎么会支使一个小姑娘给自己研墨。 对方看起来很直白坦荡,阮胭也不扭捏,开口道:“我父亲真的死于贼寇之手吗?” “阮娘子是在质问我们?”沈军师敛起笑意,盯着阮胭,神色渐冷。 阮胭迎着沈军师的目光答道:“是。” 沈军师再欲开口,却被进屋后还未发一语的萧珩制止了。 “沈砚,你先出去。” 沈砚看了看神情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人,抬脚出了屋,走到一个离屋子不远不近的地方守着,以免有人不小心闯进去。 “萧大将军,请说吧,我父亲死亡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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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 3400更新时间: 2021-1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