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修远第一次见贺舒瑜,在金碧辉煌会所。 她捏着女士香烟被一众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簇拥着。 简单的西装,镶着碎钻的裸色高跟鞋,像极了精英白领。 -- “贺总!非常抱歉!新来的服务生不懂事,脏了您的礼服,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计较,礼服我们会赔偿!” 歉意中带着卑微的祈求,负责晚宴的经理恨不得把头磕在地上,只求贺舒瑜能不计较被服务生泼了红酒。 他知道这点卑微换不回什么,贺舒瑜身边从不缺殷勤赔笑、卑微讨好者。 她的高定礼服,价格不下七位数。 作为酒店的经理,他没有资格决定这么大金额的赔偿,但他知道,比起得罪贺舒瑜,他的老板更愿意赔这笔钱。 “小迟!快点向贺总道歉!” 经理冷声,甚至动手压下罪魁祸首的肩膀,强迫他低头弯腰,做出虔诚而卑微的姿态向贺舒瑜道歉。 十八岁的年轻人将将从突然被撞中回神,便被呵斥着躬身道歉,因为工作需要而摆出的假笑在顷刻间碎裂消失。 他用力扣着托盘,目光所及之处是洒了红酒凌乱掉落着玻璃渣的狼藉地面。 今晚的宴会很重要,给出的报酬也很高,他很小心,却还是出了意外,并且是他无论如何都惹不起的意外。 江城商界的传奇,贺氏集团的掌权人,被津津热道却无人敢惹的女人——贺舒瑜。 - V领的浅粉色晚礼服,恰到好处展露女人精致无瑕的锁骨,及些许诱人的绵白。 披风般的轻纱设计,盖住了女人曼妙的身姿,白皙的肌肤欲遮又掩,挠得人心痒,却又无人敢冒犯。 水晶吊灯的光从上往下打。 她眼帘微垂,罩下一片浓密的阴影,阴影下的茶褐色瞳孔中倒映着年轻人绷得笔直的修长五指。 浅浅的波光在贺舒瑜眼底流动,纤细的五指托起高脚杯。 红酒在宴会厅耀眼的灯光下泛起蛊惑人心的色泽,似乎要与她食指上夺目耀眼的红宝石融为一体。 极致的艳与无瑕的白相互衬托,欲而纯。 宴会厅里很安静,贺舒瑜不是宴会的主角,却是人人都瞩目的焦点。 “对不起,贺总,是我没有看路,撞上了您,脏了您的礼服,我会赔偿。” 冷冷的声线像紧绷的琴弦,轻轻一拉或能流淌出醉人的乐曲。 道歉道得不甘愿,还倔强的提了自己根本负担不起赔偿,自然听不出有什么诚意。 没有诚意也是理所应当,毕竟真正的罪魁祸首正以受害人的姿态享受不该有的闲适。 诚然,是贺舒瑜端着红酒直挺挺撞上他。 贺舒瑜抿一口红酒,视线在迟修远的侧脸上逡巡。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年轻人冷峻的眉峰,高挺的鼻梁,以及深邃的眼窝。 是个混血。 她判断。 今天晚宴出席的都是各界名流,服务生的打扮也十分讲究。 迟修远穿着笔挺的西装,衬衫的扣子紧紧束在他的喉结前。 衣领拉扯着他颈边的肌肤,喉结滚动时带着衬衫的扣子缓慢而又细致的收紧,似乎在邀请她为他解开这不该有的束缚。 很xinggan。 贺舒瑜垂眸,目光在高脚杯上浅浅的口红印上停留了片刻。 无人知她心中所想,只见她将还剩下半口红酒的酒杯送到依旧弯着腰的迟修远面前。 后者唇线紧绷,却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稍稍屈起手指,又缓缓松开,慢慢直起腰来正要接过高脚杯,贺舒瑜却突然动了食指。 纤细白皙的指尖在宴会厅耀眼的灯光下显得圆润饱满,又如同盖了层蜜的琉璃,高贵而甜美。 细微的电流窜起,短暂到几乎没人注意的触碰让迟修远紧紧握住杯托。 贺舒瑜仿佛没有察觉他瞬间的失态,乖乖松开手,任由他接过高脚杯,却在众目睽睽之下问身边的秘书要了一张名片,扶起他的肩膀,将名片推入他的西装口袋。 低语,“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如愿以偿见他唇线收紧,贺舒瑜轻笑着点了点他眼尾的泪痣。 “礼服,八百万,等你。” 晚宴的主办人匆匆赶来,结束了短短几分钟的喧嚣。 “贺总!小孩子不懂事,别为了这点小事扫兴……”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笑着赔不是,把姿态放得很低,全然看不出他在这场宴会中亦是被众星捧月的存在。 贺舒瑜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生气,更何况是她心血来潮捉弄了小朋友。 余光中,还未完全褪-去稚嫩的年轻人已经被经理带离了宴会厅。 她一眼扫过不远处高高皱起眉头的中年女人,心不在焉转着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 “苏总和嘉西实业的张总也有往来?” 苏总还在赔礼道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的话什么意思。 - 迟修远辞职了。 经理没有要解雇他,甚至挽留他,是他主动辞职的。 经理的话还犹言在耳。 “小迟!这几年我前前后后见过贺总这么多次,从没见她身边除了秘书之外有男伴出现过,能让她主动递出名片的更是没有——” 经理的话他没听完,开口便提了辞职。 他在君瑞酒店当服务生半年了,一周轮班五次,一次五个小时,对他来说是一份高薪兼职。 但现在,这份兼职做不下去了。 迟修远是十八岁,而不是八岁,他知道贺舒瑜递出的名片是什么意思。 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想过踏入歧途,又怎么可能在即将抵达曙光时坠入深渊。 大不了再难一点,从头再来。 迟修远解开西装扣子,正要进换衣间,手放在了门把上,却听见一句酸话。 “你说迟修远那小子运气怎么那么好?嘉西实业的张总看上他也就算了,竟然连贺总都对他有意思!不就是长了张好脸吗?十八岁的小子,怕是毛都没长齐!” “可不是,我刚刚路过经理办公室,正巧听到他和经理辞职,这收了贺总名片就是不一样,咱们今后见到他怕也是要喊一声迟哥了。” “对了,嘉西实业的张总又是怎么回事?我可听说她有点……特殊的癖好……” “能怎么回事?左右不过看上他那张脸了?宴会开始前,张总的秘书向我打听迟修远,你说说,连家里什么情况都要打听,可不就是看上了,判断好不好下手吗?” “不过现在贺总看上了迟修远,张总再怎么想下手,也只能饮恨了……” 接下来的对话,迟修远没有听。 他坐在酒店少有人来的后花园里,冬日的寒风吹得他眉目寒凉。 嘉西实业的张总在江城没什么好名声,迟修远不仅在酒店找兼职,也在会所里帮人点单倒酒,听过不少张总的八卦。 她是个白手起家的女强人,这一点该让她人人夸赞的对象。 但她抛夫弃女,还玩的很大,什么道具都敢往人身上用,圈子里还传她的床上险些出了人命。 不仅如此,迟修远听说张总对高中生下过手,不过是传言,没人知道真假。 迟修远低着头,从上衣口袋取出存放到现在的烫金色名片。 名片华丽,内容却很简洁,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 他现在应该谢谢这张名片。 诚如刚才两人所说,贺舒瑜三个字能吓退嘉西实业的张总,否则他将在不久之后“享受”蜡-烛和皮-鞭的宠幸。 毕竟,张总是个变-态。 但迟修远开心不起来,也没升起半点感激。 贺舒瑜递名片的姿势太熟练了,看着他的眼神充满兴致,可能也是个……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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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 2528更新时间: 2021-1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