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是她吗?” “贝利尔,不要随便怀疑我的能力。” “我可没有那个闲心。”那个被称为贝利尔的声音懒洋洋地拖着尾音,“我只是在提醒你,如果想要借用我的地盘,那就最好别给我添麻烦。” “如果她不是,直接处理掉不就好了吗?”另一个声音插话,“贝利尔,就连这样你都嫌麻烦?” 林阮狠狠打了个寒颤。 其实她早在三句话之前就醒过来了。 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况,可能还是不要睁开双眼会比较好,天知道这三个人正在谋划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路西法的使魔刚刚捎来口信。”脑海清明了些许,林阮觉察出此刻说话的正是阿斯蒙蒂斯,那个对她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她失去意识的危险分子, “教会近期的动作非常频繁,他暂时抽不开身过来,但礼拜日晚宴时他会想办法验证祭司的身份。” 成群的鸦雀沿着狂风盘旋,干枯的树枝发出一连串簌簌的咒骂。林阮仔细揣摩着他们话语背后的含义,后背一阵接着一阵地发冷。 现在唯一的出路,似乎就是成为他们口中的“祭司”。虽然她并不知道那个人原本是谁,是不是还活着,他们想要得到什么,“教会”又与他们有什么恩怨——但这对当下的林阮来说都不重要。她的大脑飞速旋转,将为数不多的信息排列组合,最终得出结论: ——对她来说,仅仅是伪装成“祭司”还不够。 如果她不能在那场可能被识破的晚宴前离开这里,等待着她奔赴的,仍然将会是注定的死局。 但幸亏她平时三点一线的生活足够枯燥,却也足够规律,若是今晚她没有在熄灯之前回到宿舍,张蔓蔓一定会察觉到不对劲,担心她的去向,打电话联系她。林阮不动声色地轻轻磨着后槽牙。 如果一整晚电话都拨不通,张蔓蔓说不定会找辅导员,或者直接报警。这也就意味着,她只需要找机会联系上学校和警方,或者是张蔓蔓,就有机会逃出生天,顺便送这几个神经病尝尝牢饭的滋味。 思索的过程让林阮错乱的心跳微微平复了一些,然而她并没有得意太久。 “喂,既然醒了,就别躺在那里装模作样了吧?” 许是她太过入神,竟没有察觉到三人的对话何时中止。 陌生的声音如同利剑,与空气摩擦出晃眼的火星,直指向她,林阮浑身一震,恐惧感重新涌入脑海。她来不及思考,连忙睁开双眼,明亮的水晶吊灯晃的她眼睛生疼,目及之处都像蒙上一层细碎的黑色孔隙一般看不真切。约莫过了几秒钟,眼前的画面才慢慢清晰起来。 天花板上刻画着繁复的珠光图腾暗纹,主色调却是深沉没有一丝杂质的纯黑,莫名让林阮觉得有些诡异。但她现在并没有心思仔细观赏那些纹样。吊灯仍然散发着冰冷的光线,映照着墙上的花框挂画也散发出阴冷的气息。她的余光瞥见床尾正站着三个人,这几乎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阿斯蒙蒂斯侧背对着她,粉色头发似乎杂乱了一点,但仍然亮眼,但林阮此刻却愈发觉得他面目可憎。 除此之外,他的身边还站着两个陌生男人。离她最近的那位有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鼓胀的肌肉似乎在皮肤的包裹下跳动。他的头发钢丝般根根直立,修剪成利落的板寸。目光相遇的一刹那,林阮的心脏几乎要因为惊吓而停止跳动了——那是一双蛇瞳一般的血红色眼睛,半透明的瞳孔聚拢成一条竖线,将黑色眼球分割成左右两半,毫不避讳地直瞪着她。这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在劫难逃的可怜兔子,在刀锋上蹦蹦跳跳,稍有不慎就会径直跌进捕食者的血盆大口,被锋利的毒牙一口咬断脖子。 “你听见了多少?” ——捕食者发话了,如同蛇信一般的两瓣舌头轻轻翻动,林阮两眼一黑,仿佛听见预示着死亡的“咝咝”声就在字里行间跳跃。 他的语气不善,看起来心情也差劲,从和他的目光相遇的那一秒开始,林阮就知道这人绝对惹不得。 “没有...没有听见什么。”林阮用手臂撑起上身,定了定神,“我刚醒不久,脑子嗡嗡响,很难听清你们说什么。” “萨麦尔,如果你把她吓坏了,可别指望我会帮你处理烂摊子。”不耐烦的神色从蓝金色眼睛中一闪而过,摆弄着盘绕在指尖的柔顺发尾,沉默在一旁的贝利尔忽然开口,尾音仍旧长长得拖沓着。 萨麦尔似乎是感到丢了面子,狠狠地瞪他一眼,冷哼一声道: “如果她真的是祭司,自然不会这么容易被吓坏。” “够了,萨麦尔。”阿斯蒙蒂斯转过身来,低垂的睫毛让林阮看不清他的喜怒,“林阮,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把你带到这里来,但我们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能超出了你所熟知的人类社会的认知,你不一定能理科接受和理解,我们只是想让这个过程更加行之有效。” “你所说的行之有效是什么意思?”林阮硬邦邦地挤出一句,被子下的双手偷偷沿着的大腿两侧的口袋摩挲,很不幸,它们都空空如也,“是我的想法并不重要的意思吗?” 乌鸦又啸叫起来,声音干瘪,像被雨水锈死的木门开合。风雨欲来,厚重的丝质窗帘也时不时闪过刺眼的亮光,并轰隆隆的遥远雷声。阿斯蒙蒂斯哑然,半晌,红润的薄唇才扯出一个弧度苦涩的笑容。他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林阮抬手制止了。少女的面颊苍白,话语虽轻,有些地方甚至喘着气音,却释放着一股从容不迫的气息: “现在,在你说话之前——我有三个问题。”她不疾不徐地说道,一字一句都清晰,“你们是谁?这里是哪?我的手机呢?” 阿斯蒙蒂斯深深地吸一口气。 “我是七原罪的恶灵之一——欲望的阿斯蒙蒂斯。诞生于人类内心的阴暗面,被其它‘圣灵’所不齿。你所在的地方是懒惰的贝利尔的公馆,也就是我身旁这位,公馆位于无人区山崖,施有法阵,普通人类无法自行进入公馆的范围。你的手机也无法在公馆中使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会替你妥善保管,等待尘埃落定后便会交还给你。” 贝利尔双手环抱肩膀,只是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另一位便是愤怒的萨麦尔,如你所见,他的脾气确实不太好,以至于刚刚冒犯了你。”他接着说道,引来萨麦尔窸窸窣窣地小声抗议,“在恶灵与圣灵的斗争中,有一位关键性的人物,那就是一直想要救赎恶灵们的‘祭司’。也正因如此,祭司被恶灵猎人视为不洁的灵魂,遭到追捕。最近猎人似乎发现了你的踪迹,我也是借着他们的动作,才得以先一步找到你——或许我所说的这些对你来说一时难以接受,但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们只能选择这样做。” 他又解释了一遍,仿佛真的很害怕林阮误会一样。这让她感到好笑,于是在嘴角翘起之前,她出言打断了阿斯蒙蒂斯。 “这里停一下。”她做出暂停的手势,“我并不想质疑你回答的真实性,但你们又是如何确定我的身份的?我是谁,要做什么,又要怎样做,这些我通通都没有头绪,这样也没有问题吗?” 阿斯蒙蒂斯与贝利尔对视一眼,后者用戏谑的目光望着他,似乎也准备看看他到底能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尽管我们七个平时都各自行动,彼此很少联系,但在礼拜日的晚上总是会聚在一起享用晚宴,大概类似于人类的‘会议’。”阿斯蒙蒂斯认命般地收回视线,说道,“晚宴时会有人来证实你的身份,在此之前和之后,你的安全会一直得到保障。明天或者是后天,我会想办法让你见到我们之中最见多识广的收藏家——贪婪的玛门。你需要的一切东西都能在他的宝库中找到,你想了解的一切他都能为你解答。” 但如果我不是呢? 林阮想,或许这句话并不需要被问出口。 无论他们的话是真是假,在警察将他们全部铐上警车之前,她必须也只能是“祭司”。 在她生命中的前二十年,被亲生父母抛弃,唯一疼爱她的大伯去世,独自一人想尽办法谋生,面对屡屡捉弄她的命运,林阮从未逃避过。她并不是狂风里身不由己的残叶,而是迎着风浪扶摇直上的鹰隼。 这不是命运跟她开的第一个玩笑,她也并不会让出自己人生的主动权。 “我明白了。”她说,“在‘那个人’为你们的说辞找到证据之前,我确实需要多了解一些信息,请务必让我见见玛门先生。” 接连不断的电闪雷鸣之后,倾盆大雨终于洒落。 “别的不说,你还算是个聪明人。”刚才还一副臭脸的萨麦尔忽然放晴,心情颇好地夸奖她道,“为能出现在这里感恩吧,如果落到猎人和教会手里,无论你是不是真正的祭司,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如果你们真的是在保护我,就算不时时刻刻挂在嘴边,我也能感觉出来。”林阮挑眉,“而且据我所知,为寻找我的下落出力最多的并不是你吧?萨麦尔先生?” “你!”萨麦尔瞬间再度气结,“贝利尔!祭司绝对不可能是她!像她这么刻薄的女人,怎么会是尼娅的——” 林阮连忙竖起耳朵,想要从他口中挖出一点儿有用的信息,萨麦尔却忽然噤声了。 贝利尔却来了兴致,用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下巴,重新打量起林阮来。 “哦?你这样认为吗?”他狭长的眼尾染上一丝笑意,像一只精明的猫咪,“那我只好暂时站在阿斯这边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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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七原罪全本资源免费阅读
字数: 3349更新时间: 2021-1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