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一中每一年的分班规则都不太一样，有时采取再严格不过的考试方法——试卷难度极大——来进行分班，有时又随便到班主任聚在一起，随机从暗箱里抽取名字作为自己的班级成员。
余琬并不清楚今年采用什么方式，她只知道，她会和周砚分在一个班。
周砚，是个很久远的名字了。那个陪伴了她高中三年的少年，被她一次又一次的误解、推开、又回来，到最后的失望，直至她上辈子死之前都没再见过一面。
她很快就铺好了床，整理好了寝室。现在已经坐在了教室里，想着那个叫做周砚的少年，心中竟又隐隐发酸。如果说她这次回来还有什么一定要完成的执念，那么——不放开周砚的手——绝对算其中之一。
这么想着，心里竟然有些紧张。
人很快来齐，三五成群，都是初中一起考进来的朋友，开学第一天就已经很是热闹。有几个人过来和余琬打招呼，夏瑜更是直接坐在了余琬的旁边。余琬看着眼前的好友，就想到了上一世她高中遇见的那个人，让她最后竟连重点线都没过，填报志愿的时候又出了岔子，最后只能去一个末流二本，尽管最后上岸211，但那几年，夏瑜因为自卑，连余琬都被断了联系。
余琬看着眼前笑得眯上眼睛的好友，决定这一次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再让挚友重蹈覆辙。
班主任出现在讲台上。余琬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人，心中又涌起了无限的感恩，感激这一次额外的恩赐。
终于，那个最想见的人出现在了教室前门。
“报告！”
“进来吧！”老师只瞥了一眼，“找个位儿坐。”
周砚一出现，余琬就死死地盯着他，看着他从前门走进教室，走向自己，越来越近，然后，坐在了自己的后座。
和记忆里的样子没有分毫的变化，依旧是一副懒散的样子，脸上噙着笑，但不让人感觉好亲近。
“谁啊谁啊？”余琬听见过道旁边的两个女孩子在问，声音难掩激动，“南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她一时丢了形容能力，另一个女孩子接上：“极品。”
“对对对对对对对，我还以为南中只有那种只会读书的书呆子。”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小，余琬不知道周砚有没有听到，反正夏瑜是听到了。这不，那边话音刚落，这边就响起了夏瑜的声音。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爸妈随便塞点钱他就进来了。”夏瑜说得隐晦且小声，像是在回答的那两个女孩子的疑惑，但却只有余琬听见了。
周砚也算风云人物，家境相貌杨扬出挑，还打得一手好球。只是伴随着夸奖羡慕一齐而来的，还有周砚混黑社会的传闻，真真假假。
有人亲口信誓旦旦——看见过周砚打群架，目光狠厉，下手毫不留情，还听见那些小混混都喊他“小周爷”，气势震天。
说话者半是害怕，半是羡慕。
周砚的名字，从来都不缺话题度，至少在大部分学生这儿是这样。
余琬心里有些不舒服，只有她知道，不是这样的，周砚来南中，是他自己凭本事过了南中的分数线考进来的。周砚，本来也是一个很努力且优秀的人。
算了，她劝自己，夏瑜只是不知实情罢了。
后座的少年自坐下后就没了动静，余琬克制住自己想要转过头去的欲望，强迫自己听老师说。
“同学们好，我叫李慧，是你们的暂时班主任。”大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尤其是余琬，她记得清清楚楚，李慧就是她高一的班主任，当了整整一年，怎么会是什么暂时班主任呢？
李慧看着大家疑惑的抬头，并不解释，只继续往下道：“是这样的。想必大家都听说过我们南中的风俗，每年的分班规则都不一样，今年大家没有参加分班考试对不对？”
，只零零星星几个人有回应，但李慧并不在乎。
“不是因为今年是抽签制，而是因为今年你们来的太急了，学校的出卷老师还没把卷子出好。”全班震惊。
其他同学都没有切身体会过南中的生活，只道听途说它的严格制度与教学政策，尚且被这个有些草率的分班考延迟理由给震惊到了，更遑论亲身在这里接受了三年“折磨”的余琬，她不太相信什么所谓的出卷延迟理由，但又实在想不出为何到开学才进行分班考。
是因为出现了什么变数吗？那个变数——会是自己吗？
余琬并不担心考试，她主要担心进行了分班考，她就有可能没法再和周砚一个班。可担心归担心，两天后，分班考试如期而至。
离校多年，余琬已经把初升高的知识忘的一干二净，四门课的试卷除了语文和英语，其余两门写得磕磕绊绊，但好歹也是硕士毕了业，卷子还是一题不落的答完了。
南中的效率向来高，语文第一门考，到了晚自习就已经把分数全部批出来了，只消把所有成绩上报年级部进行排名。
第二天晚自习，余琬正练着英语作文，李慧就拿着一张大的排名表走进了教室。
“咳，同学们停一下笔。”李慧站在讲台上，脸上挂着笑，“期初考的成绩已经出来了，同学们考得非常不错。”
大家都屏气凝神。
“这一次，全校第一和第三都在咱们班。”此话一出，班上的气氛瞬间就被点燃，大家开始交头接耳后又左顾右盼，纷纷猜测谁是那个一鸣惊人的“其貌不扬”者——竟隐藏的如此之深。余琬也在观察，可能是班长和学习委员，他们两个贯来努力又认真。夏瑜凑上来。
“宝，老实交代，是不是你？”
夏瑜会这样说也不奇怪，她和余琬从小学开始便是同学，看着余琬一路花团锦簇的走来——可不是空有样貌的花瓶。
余琬并不是没有想过，但回想起自己的答题过程，又不相信的摇了摇头，好些基本的知识点她都不记得了，就算记得也没法原汁原味地用出来。
大家猜的再多，也比不上李慧的一锤定音。
“好了，安静，”她等教室里静下来，“这次的第三名是谢子毅同学。”果然是学委。
大家都开始鼓掌，更加期待那个第一名。
“第一名，”李慧故意顿了顿，“黄阳，你把讲台上的灯开一下。”
“切~”大家都被她整了一把，李慧笑得奸诈，这下倒把气氛活络开了，大家都不再那么紧绷着神经等待那个第一名的名字。
“好了好了，第一名是余琬同学。余琬同学是哪位？”
大家都在等余琬站起来，突然就听见有人在一片寂静中说了一句。
“我靠，你还不信，我就说是第一名是女神吧！”声音不能算大，但在一片安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余琬有些尴尬，正要起身的动作僵在了半路，坐下也不是，站起来就更奇怪。
好在大家的目光都被那个男生吸引过去，大家开始起哄。顺便都仔细看了看余琬，瘦，皮肤很好，脸上的梨涡即使不笑也很明显，白皮肤在灯光下更显透亮。观察余琬的大多为女生，尽管微微有些嫉妒，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漂亮又有实力的姑娘。
男生好像自带扫视功能，在开学第一天就已经给班里的女生排了个序，早就知道了余琬长什么样。
正当余琬呆住之际，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抵住了她的膝盖窝，她低头一看，后座少年的脚正勾着她的凳子，看她抬头询问的目光扫过来，就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余琬就很听话的放松了身子，坐在了凳子上。
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点过于听话了，显得很呆。
周砚看着前座姑娘发懵的表情，有些好笑，舌尖抵了抵嘴巴侧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很轻，没人捕捉到。
余琬考第一名的喜悦很快就被第一名能自行选择班级的巨大惊喜给覆盖了。她一整天都是笑眯眯的——理所当然的选择了周砚在的那个班。夏瑜分在了周砚隔壁班，也就是余琬的隔壁班，现在正在收拾东西，絮絮叨叨地和余琬说着话。
“宝，我们以后吃饭还能一起吃吗？”
“没问题啊，谁先下课就在楼梯那等一会。”她才不会忘记上一世就是高一的时候，她有一段时间因为学校活动的事情，没有和夏瑜一起吃饭，夏瑜和陆沉安就是那段时间认识的。
“好的。”说完最重要的事，夏瑜明显轻松了起来。
余琬的东西不多，装满了书包，手上再捧几本就能拿走。还有些小东西她准备放着再来拿一趟。她收拾好就站在过道上等夏瑜。
“要帮忙吗？”余琬正盯着某一处发呆，冷不丁听见有人说话，吓了一跳。抬头，发现竟然是周砚。
后者只在身后背了只包，两只手空着，看着余琬明显被吓一跳的傻样，又忍不住发笑。
“啊？”余琬不太确定他是在问自己，又回头看了看——没人。
“我吗？”又确定一遍。
“咱们俩不是一个班的嘛！”周砚还以为她不知道两人同一个班，特意解释道。“我看你东西多，要不要帮你搬一部分，我的都装在包里了。”他扬了扬两只手，示意还有空。
余琬有些受宠若惊，是的，受宠若惊。但同时又有些奇怪，她认识的周砚，并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好孩子，甚至大部分时候，都比较事不关己。
但余琬才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赶紧把手里的书放在了周砚的手上，“那谢谢你了。”
她又回头去拿装在置物篮里的小东西——这样她就只用搬一趟了。
周砚感受着手里轻飘飘的重量，被这姑娘的善解人意“感动”到了。
“就这么点？”周砚问她。
“对啊，”余琬捧起了置物篮，转过身来回答他，“其他的我都放在书包里了。”
说着还特意半转过身，给他看自己的书包。
周砚看她背的轻松，便不再坚持，知道她还要等夏瑜，便说：“我先上去，你要我帮你占位置吗？”
“坐你旁边”险些脱口而出，话到嘴边拐了个弯，“我都行，别太前面。”
余琬觉得自己暗示的已经够明显了，周砚身高腿长，肯定不会往前排坐，还好自己长的也不矮。
希望能靠他近一点吧。
周砚答应着便上去了。余琬一低头，看见了直勾勾正盯着自己的夏瑜。
“宝，你魔怔了吗？”夏瑜一脸不可思议，“你什么时候和周砚这么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