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总监上任的第一次会议很快结束了。沈念慢吞吞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顶着一头沉重的睡意，正准备去何钧之办公室认错。刚出会议室就听见几个女同事在工位上笑的花枝乱颤：“诶，你别说，这秘星总监长得真的是帅！”

　　“是啊，还那么年轻，太难得了！”

　　“感觉以后每天上班的心情都变好了哈哈哈。”

　　“看把你们迷的，听说这何总监可是一丝不苟，令人闻风丧胆的主。但凡被抓住一点把柄，就会经历何大总监冷言冷语的洗礼。”杜翔听到女同事的讨论，急忙参与进来。

　　杜翔是公司策划部的副部长。他总是可以在工作之余靠着自己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能力，将公司乃至界内大大小小的八卦风声尽收眼底。同时成为公司女同事们的妇女之友。

　　说着他就看见一脸困兮兮的沈念，连忙上前关照道：“念念啊，你可做好心里准备了，新来的总监可不好说话。”

　　沈念满脑子的困困困，压根没有心思做什么心理准备：“没事，翔哥别担心。”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更加觉得自己霉运走到家了。

　　他拉拢着脑袋，不情不愿的走到何钧之办公室门口。

　　怯怯地敲了敲门，就连敲门声都带着一股懒散的困意。“进。”里面传来何钧之的声音，就像地铁上的广播一样，不带一点情绪。

　　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何钧之坐在角落的办公桌前，他正低着头翻着几页文件。只有纸张摩擦的声音沙沙作响。

　　沈念从门外走到进来，感觉空气都稀薄了，这静得凝固的气氛让他瞬间有些清醒。紧张感也随之而来，不知不觉心跳都变得快了些。

　　他半低着头走到何钧之桌前，开口解释道：“不好意思，昨晚上...”

　　话还没说完，就被何钧之打断了：“不用解释了，我知道前任董事长把《年》的封面给你做了。对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来说，确实不容易。”说完他便合上手中的文件，微微靠在椅子上，抬起头看着沈念，浑身散发出更为浓烈的威严感。

　　原来何总对他的了解还挺彻底，就连刚毕业都知道。

　　“嗯，谢谢何总谅解。下次一定避免。”沈念吞回了没说完的半句话，心里正松了一口气。乖乖点头认错。

　　面前的人猝不及防又开口道：“拿来看看。”

　　“啊？”

　　“封面。”

　　“喔。”沈念一口气还没松出去又提到了嗓子眼。毛手毛脚地从口袋里翻出手机，调出了昨晚做的图，递了过去。

　　何钧之看着屏幕上《年》的封面初稿，一双眼微微眯起。仔细端详了会，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他站起身来，一边打量着沈念的设计，一边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

　　沈念感到一股气场涌来，不自觉的往身后挪了挪。有种当面给老师批改作业的紧张感。

　　何钧之微微点了下头：“还不错，身为刚进公司的新人，业务能力已经可以和老员工相提并论了。”

　　那就好那就好，沈念心里念叨着。

　　“不过...”

　　这人怎么每次说话都喜欢大喘气。

　　何钧之看着手机屏幕上弹出来的微信消息念到：“阳田问你今天中午要不要和他一起吃饭？”说着将屏幕转向沈念，只见自己微信消息赫然弹出在屏幕上方。

　　沈念一看虎躯一震，下意识的伸手向自己的手机抢去。

　　何钧之也顺其自然地把手一举，沈念猝不及防地扑了个空，一个踉跄摔在他身上。

　　所幸何钧之反应极快地搂住了他纤细的腰，两人没有摔倒在地。

　　纵然沈念是个180的高个子，但何钧之还是比他高了大半个头。刚一瞬间好像自己的脸和何钧之冷峻的脸颊擦过，他都能感受到何钧之脸上的温度，真是尴尬得令人抠脚。

　　沈念感到心跳有些加速，手忙脚乱地站稳脚，目光四处散射，唯独不敢直视何钧之的脸。

　　于是他看着地板说道：“对不起，那个...手机还我...一下。”说完还偷瞄一眼何钧之，试图读取对方的表情。

　　何钧之显然也没有料到他会直接扑过来，不过他很快整理好情绪，一挑眉，淡淡道：“你不要紧张。”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沈念觉得自己更尴尬了。

　　何钧之把手机还给沈念：“阳田是？”

　　“他是我同事，开会坐我旁边那个，我刚进公司时带过我的主管。”他若不问，沈念还以为他对所有人都了如指掌呢。

　　何钧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去吧。《年》的原稿发给我一份。”

　　沈念接过手机，赶忙接道：“嗯，那我先出去了。”说完便果断迈开大步的向大门走去。

　　刚走没几步身后又出来何钧之的声音：“等等。”

　　又怎么了，沈念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去。只见何钧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根白色的毛巾，递到他面前，眼神示意了一下他湿漉漉的头发：“去擦一下。”

　　沈念有些诧异地接过毛巾：“谢谢。”心头一暖，其实新来的老板也没有杜翔说的那么恐怖。

　　“好好准备考核。”什么话从何钧之嘴里说出来总显得漫不经心的，像杯凉白开一样。

　　“好！”沈念抿紧双唇，用力地点了点头。猛然间有种被上司鼓励的兴奋。

　　何钧之看着眼前这个狼狈少年的背影，思绪突然被拉到几年前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肉肉的脸上带着许些稚气，尴尬害羞的时候脸上的小眼神无处安放，总是让人忍不住想逗逗他一样。

　　沈念前脚刚从办公室出来，后脚就被来设计部串门的杜翔拉去了：“怎么样，新来的总监凶不凶？有没有训你？”

　　“没有啊，他挺好的啊。”沈念紧拽着手里毛巾，回答得无比中肯。

　　“真的吗？我咋不信呢？”

　　“真的啊。”沈念不假思索。

　　“难道我的情报有误？”杜翔一脸难以置信。

　　“是啊，总监很温和。”沈念又回想起刚刚何钧之对他的鼓励。

　　此时的何钧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设计部训人，正居高临下地站在某位老员工的工位旁，不冷不淡地说了句：“招你进来不是为了吃白饭的。”

　　声音不大，却刚好在整个寂静的设计部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说罢干脆直接地把设计图轻轻往桌上一掷：“重做。”

　　整个设计部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杜翔面部逐渐扭曲，一脸难以置信地戳了戳沈念胳膊：“你管这叫温和？”

　　沈念：“......”

　　后边也不知道有谁在听墙角，酸溜溜地来了句：“这才刚来多久，就做《年》了，指不定在领导面前多曲意逢迎呢。”

　　沈念还没来得及反应，杜翔当即一个白眼翻过去：“死光头你有毛病吧？见不得人优秀？”

　　后面这死光头还咬着不放：“怎么，我说的有错？作品也就那样，比起阳哥差远了吧。”

　　“呵，也就比你强几百倍。眼睛瞎了就不要做设计了别祸害......”杜翔正说在头上，被沈念打断：“算了算了哥。”

　　沈念向来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这领导就在不远处，被逮住了指不定又要叫进办公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