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那旮沓一直有“黄皮子拜寿，人死屋漏！”的传闻。
   

    特别是农村，对黄皮子更是迷信，说这东西灵验的很，轻易不能招惹，我一开始是不信的，一只畜生而已，能有啥好神气的。
   

    但人算不如天算，一个月前，一只黄皮子钻进我家小院，蹲在地上，学人的模样作揖磕头！
   

    我当时就起了一身白毛汗，这东西还真会拜寿。
   

    我心里有些发慌，急忙回家找我爷爷沈北斗，老爷子精通风水秘术，更是我们这里出名的抬棺匠，这种怪事找他肯定能解决的妥妥当当。
   

    让我没想到的是，爷爷听说这件事后，脸色惨白的摆了摆手，啥也没说，啥也没做，还让我也不要管。
   

    紧接着我爷爷就发了场怪病，他皮肤里长出一道道黑色纹路，如同蛛网般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看着爷爷日渐消瘦，我心里像猫抓般难受。
   

    更诡异的是，天只要一黑，那黄皮子准时准点的进我家院子，虽迟必到，这玩意没半个人高，眼珠子阴森森的，蹲在院子里作揖磕头，最后抓只小母鸡咬死，扬长而去。
   

    这种事在农村根本就藏不住，没两天全村就都在说我爷爷被黄大仙缠上了，还说这东西心胸狭隘，有仇必报，一旦被缠上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我想着村里那些传闻，注视着窗外那只黄皮子，问爷爷：“咱家有得罪过黄大仙么？”
   

    爷爷躺在床上，没吭声。
   

    没得到爷爷的答复，我心中就有些发紧，再看看外面的黄皮子，我当时气的脑袋都晕了，别人怕你，老子可不怕，你这畜生瞎了眼，咒我爷爷死是吧？
   

    我提了把菜刀就往外冲，谁知爷爷却死命拽着我，虚弱地说：“沈鹤……咳！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那东西，是你能得罪的？磕！让它磕！”
   

    “劫数啊，这是我们老沈家的劫数！”
   

    我只好强忍着怒气，目送黄皮子离开，连续七天，每天夜里黄皮子都来我家磕头第九天，我爷爷突然病就好了，老爷子大清早，一个蹦子串下床，在院子里散了两圈步，吃了一碗大米饭配红烧肉，还抽了几根烟。
   

    按理说，我该高兴才对，可看着爷爷那张红光满面的脸，我却一个劲流眼泪，因为我知道，这是老爷子临终前的回光返照。
   

    我打小跟着老爷子学本事，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过太多死者的遗容了，我心里也清楚，回光返照之后，也意味着我们爷俩就此天人永别。
   

    “哭个求！”我爷爷把我叫到床前，神色肃然道：“沈鹤，我不止一次和你说过，人死，并不意味着结束……”
   

    我擦着眼泪，接过话道：“反而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我知道，可我就想不明白，咱沈家世代抬棺匠出身，行的善，积的德还不够吗？为啥老天偏偏不让你善终？”
   

    爷爷叹着气抽烟：“别说你了，lianwo都想不明白，我沈北斗这一世，不敢说手段通天，倒也对得起列祖列宗了，到头来，却在阴沟里翻了船！”
   

    “老了，唉，真的老了！”
   

    话说完，爷爷平躺在床上，我瞅着老爷子身上那些阴森的纹路，连忙问道：“难道是仇家，请来黄皮子给你下咒？”
   

    “这些纹路，更像是降头，你放心……”我咬牙切齿道：“爷爷，告诉我仇家是谁，我拼了命也要让他给你陪葬！”
   

    爷爷惨笑着摇头：“我的手段，你学了不到五成，就敢放话给我报仇了？嘿嘿，小兔崽子倒挺有种，不愧是我沈家的独苗！”
   

    “这事和你没关系，不过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一定要听仔细了，否则，你小命不保！”
   

    “爷爷您说，我照做就是了。”
   

    我意识到，老爷子要讲临终遗言了，却不料接下来爷爷说的一番话，听的我头皮狂炸，宛如置身阴间！
   

    “我死后，你立刻去村西头的纸人张家，管他要四个纸人，他要问，你就回答：纸人抬棺，活人勿近！”
   

    “记住了吗？”
   

    我点头，疑惑地想开口，爷爷却摆了摆手，继续道：“三天后，午夜出殡，阴宅我提前选好了，村外老阴山脚，土地庙前，黄皮子坟。”
   

    爷爷这番话，听的我后背直冒冷汗：“你该不会是想……”
   

    老爷子点了点头：“把我葬在黄皮子坟里，动土前，你跪下，咬破指尖，往坟土上滴三滴血，然后竖棺下葬。”
   

    我听的脑袋嗡嗡响，那黄皮子坟，在风水上可是至凶之地！死者入葬其中，轻则家破人亡，往重了说，黄皮子一怒，搞不好会害的整个村子永无宁日！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兔崽子，你什么都不要问，按我说的做，没时间了……我死了不要紧，关键，是要保住你的命啊！”
   

    我满心疑惑，想知道谁把爷爷害成这样，可无论我怎么问，爷爷都不再开口了，半个小时后，他突然指着墙角尖叫：“沈鹤，你看到没有？有五个侏儒小老头，穿着寿衣，在那里转圈……跳舞！”
   

    我急忙瞧向墙角，那里只有一台旧缝纫机，可爷爷脸上却写满了惊惧，他脸色惨白，嘴里不停喊着：“索命的来了！来了！”
   

    连喊三声，爷爷躺下，就此断气，我楞了半晌，跪在床前大哭一场，心里暗暗发誓，无论这件事的背后凶手是谁，只要让我查出来，我必让他全家偿命！
   

    来到纸人张家，已经是下午了，纸人张住在村外边的老坟滩子前，这老头五十来岁，性格阴郁难测，村里很少有人和他来往。
   

    几年前，有个小孩玩捉迷藏，躲到了纸人张家里，给纸人张那尸体般的老脸一吓，当场就把孩子吓傻了，落下了病根，至今见到人就淌口水。
   

    我进了院子，老头正坐在那，用竹子给纸人编龙骨，周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圈，一沓沓纸钱，元宝堆在墙角，更加彰显了气氛的阴森。
   

    “张叔。”我强压住难过的心情，客气地说：“爷爷让我管你借四个纸人。”
   

    连问了两遍，老头坐那头都不抬，我仔细端详他，鸡窝般的长发盖住了半张脸，下巴比锥子还尖，棉裤裆上还沾着滩黑血，那样子别提多埋汰了。
   

    连问三遍，纸人张这才哑着嗓子道：“好端端的，借纸人干啥？”
   

    我按爷爷吩咐的回答：“纸人抬棺，活人勿近！”
   

    就看纸人张身子突然抖了下，抬起头，一脸惊恐地看着我：“沈鹤，你爷爷……走了？”
   

    “刚走。”
   

    纸人张丢下竹编，失魂落魄的坐在那直哆嗦，嘴里一个劲念叨：“索命的厉鬼！终究还是来了……不对！那不是厉鬼！”
   

    我以前听爷爷说，纸人张来头不小，手段更是阴损邪门，看到纸人张这古怪的反应，我几乎可以确定，他知道我爷爷的死因！
   

    我壮着胆子上前询问：“张叔，我爷爷到底是给谁害死的？他身上那些奇怪的黑纹，又是什么？”
   

    纸人张那对倒三角眼向上斜翻，沉默了半晌，他突然反问我：“沈鹤，上个月的今天，你在哪？”
   

    “在城里办事。”我回忆道，当时有个姑娘从十七楼跳下去，摔成了肉饼，没人敢收尸，我受委托把事办了，三天后回家，爷爷就成这样了。
   

    纸人张脸上一会哭一会笑，阴森森道：“那就对了，你不在的那几天，碰巧隔壁村疯寡妇诈尸，拉了十三口人陪葬，这事你知道不？”
   

    “听说过，怎么了？”
   

    纸人张大有深意地看着我，起身，去了里屋，我立刻反应了过来，难道说，爷爷的死，和疯寡妇诈尸有关？
   

    那黄皮子拜寿，又是怎么回事？
   

    不多时，纸人张提着四个纸人出来，递给我道：“我教你一段密咒，出殡那天，让纸人抬棺，你负责压住龙尾。”
   

    他话音一转，语气中透出剧烈的惊恐：“你要记住，那东西如果肯放过你，纸人一去一回，完好无损……”
   

    “可一旦，纸人半路自焚的话，那就……”
   

    当时这话给我听的毛骨悚然，纸人张话说到关键处，突然收声，死活不肯再说了，教会我密咒后，见我还不走，老头急了，轮起大扫帚拍过来，嘴里一个劲骂道：
   

    “沈北斗！你个老东西，你不甘心就这么走，还要拖我下水是吧？派你孙子来害我？啊？我告诉你，它们怕你，我不怕！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