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芷兰知儿子今日回府便想去褚玉苑看看,在幽亭就听见砸东西的声音,大步流星地赶了过去。 “哐当——” 重甸的器皿摔落下来,遍地狼藉,随处可见的花瓶残片,屋子里七零八碎。 喻修远送走裴陌逸后准备回院子里休息,路过褚玉苑便听见屋内叫声歇斯底里,冷眼扫过去一眼,不禁觉得有些刺耳可笑,挥袖慢条斯理地离开了。 “全都给我出去。”喻泽然瞳孔陡然放大,涨红了眼,眼底的戾气丝毫不减。 昨日喻泽然在外面疯玩,晚上跑去曼音楼喝花酒,一夜未归。清晨回府便看见不少箱子堆在自家院里,叫来下人盘问得知是信陵侯来喻府下聘,娶的人竟然是喻修远。 一进屋看见满地的碎片,地上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叶芷兰痛心疾首道:“然儿,你这是干什么,你爹看到免不了你一顿罚。” 叶芷兰的到来也并未平息喻泽然的怒气,“娘,喻修远有什么资格嫁去侯爷府?” “难道你嫁?你发什么脾气,看看这房间像什么样子,不如气死我得了!”叶芷兰眉头紧皱,扶额叹息。 须臾,喻泽然搬来椅子请叶芝兰入座,“娘,我就是不满喻修远攀上信陵侯,以后身份便高我们一等,不知道得趾高气扬的像什么,他过得好我便不好。” 从前喻荣是个知府,叶氏乃旻洲名门望族之女,嫁给喻荣后是喻府的当家人。喻荣当时怵于叶家势力使得喻修远和他娘在喻家都不受重视,喻泽然小时候欺负喻修远叶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叶芷兰语重心长道:“然儿,此次婚约乃皇上所赐万不可推辞。今年信陵侯回旻洲,城中好多官员不知送了多少人去侯府,全被扔出侯府了,无一例外。” 侯爷娶男妻等同于接受了无子嗣的事实,叶芷兰说喻修远侯爷夫人的身份都坐不实。 怒气逐渐被压制下来,“这么说来他嫁过去也是受气,指不定信陵侯多厌恶。” 立谈之间,喻荣从院子走进屋里看见一片狼藉,颤颤巍巍抖着手拿起婢女手上的扫帚,边打边说:“你个逆子,昨日夜不归宿,回来还把房里闹成这个样子。刚刚还让侯爷看了笑话,去祠堂在祖宗面前跪着,给我跪到明日辰时!” 看着一地散乱叶芷兰心知没法阻拦,喻泽然知今日之事难以辩解。 “是——是,爹。” 疏亦苑坐落在府中偏僻的角落,离下房很近。院子修的简朴,最为气眼的只有花坛里的一片白色风信子,在夜色的点缀下煞是好看。 夜晚时分,烛光葳蕤,喻修远垂眸抚着清风,这是他娘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喻荣当年还是旻洲小官,家中尚有一正室,奉命到漓县调查民情,在松潇阁遇见了阮明月。 秀靥艳比花娇,醉于阮明月美色想娶她为妾,几番追求之后人便跟着他到了旻洲。谁知嫁入府中叶氏不待见她,喻荣当时任由叶芷兰欺辱阮明月从未多发一言。 喻修远的出生是阮明月感到最为开心的一刻,不幸的是长时间心中郁结疾病缠身,在喻修远七岁的时候就病重了。 “远儿,你还小,不懂世事。我担心他们以后会待你不好,娘不求别的只希望我的远儿能够开开心心过自己的人生,以后找一个爱你的人相守终生。” “娘亲还要陪着远儿长大的,远儿现在学会弹琴了,弹给娘听。” 蓦地,一阵寒风吹进屋里,阻断了回忆,惘然若失。喻修远屈指摩挲琴弦,弹出几个音,余音回绕在屋子里。 廊道响起脚步声,声音逐渐靠近院子,喻荣轻轻敲门,“修远,爹有事要与你说。” 喻修远放下清风走到门前,房门缓缓推开。 “进来说吧。” 深知此次婚事对于喻修远来说总归是不公平的,父子关系僵yingle十多年。接到圣旨后本想慢慢与他谈论,谁想到裴陌逸来的如此快,不得不提前讲讲规矩,毕竟对方身份是侯爷,不是寻常人家。 “爹明白你不愿意嫁一男子,可圣命难违。对方是权高位重的信陵侯,嫁入侯府便有享不尽的富贵,对你何尝不是好事?” 喻修远意味深长地看了喻荣一眼,忍着内心的不适开门见山,“好事?真心好你便不会想到我,装模作样是要做给谁看。” 喻荣听闻身子僵了一下,叹气道:“你既冠喻姓便代表的是喻家,嫁入侯府需克己守礼遵循侯府的规矩。” “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放心,踏出大门我与喻家就没有多大关系,做什么怎么做你管不着。”喻修远弯指轻抚清风,眼中不留丝毫旧情。 喻修远从小本是个乐观开朗的性子,虽喻府对他们母子不好,但是阮明月把喻修远教育得很好,让他的童年过得很快乐。 因叶氏的原因,喻荣对他们母子有很多亏欠,甚至连阮氏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 喻修远对除他娘以外的人并没有感情,何况母亲曾被大夫人欺凌。自母亲去世后,喻修远对喻荣都是不理睬的态度,现在倒苦口婆心关心起他来了,不会太晚了吗。 知他秉性,喻荣也明白不会听到好话,只是怕喻修远有大胆的想法。 打开房门回望道:“这几日好好打整一下,别出什么差乱。” “不送。” 暮色渐明,鸟翼划开高云,晨曦穿过重重云霞,几缕阳光从缝隙中流溢下来,为万物镀上金色。 庭院间的草木被隔夜露水清洗干净,疏亦院内丘岩正为喻修远梳妆,今日是信陵侯迎亲的日子。 红盖头下黑玉般的碎发洒在额前,眉眼间透着淡淡的疏离,薄唇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 喻府门前锣鼓喧天,好一派热闹的景象。迎亲队伍早早在府外等候,旻洲百姓翘首踮足,簇拥观望着这场盛大的婚礼。 裴陌逸一袭红袍加身,驻足于门前等候未过门的喻修远。片刻后,喻府大门打开,喻荣牵着喻修远出门,喻家人在身后迎送喻修远出府。 袖子一撸,裴陌逸拉过喻修远的手挽于身前,转头向喻荣拱手敬礼,“岳父大人请放心,今后我定好好爱护他。” “好——好。”喻修远把手搭在裴陌逸手上,裴陌逸能感受到他的手心渗出了许多汗。 裴陌逸牵着人扶到轿子边,喻修远低着头红着耳朵弯身进入大红轿子,心跳得厉害。 ——还好有盖头挡着。 接到人后裴陌逸并未久留喻府门口。 城中不少大人早已到了侯府门口见证这场联姻,六部各官员皆到此为信陵侯与侯夫人的喜事庆贺,旻王也送了厚礼到了侯府。 喜庆的鼓乐声悠扬回荡在信陵侯府,此时八抬大轿也停在了宅门外,花轿后面跟了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 百姓只知是喻府二公子与信陵侯的大婚,可无人看过喻家公子的容貌,只是传闻姿色过人才被旻王相中成为信陵侯的夫人的。 ——真正的原因谁知道呢,看热闹是人之本性。 接亲队伍为首的信陵侯今日比平时更为意气风发了,虽面上还是冷酷的。裴陌逸怕误了时辰,遂下马迎喻修远出轿进门拜堂。 下轿时,喻修远脚步停下迟疑了片刻没动,裴陌逸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只是不敢相信来得如此快,喻修远想知道这是不是自己所想象的,狠掐了腿根一下。 痛—— 听见裴陌逸在问他,抬手摆了摆表示无事。裴陌逸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但没多说什么,让喻修远挽着自己进门。 信陵侯府大堂内,两边站满了人,堂前站了一五十岁的老伯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大婚仪式繁琐复杂,裴陌逸与喻修远在众人面前拜堂礼毕。 喻修远被婢女搀扶着送进信陵侯卧房,裴陌逸则继续招待到来的各地官员,陪着他们喝酒。 一进卧房喻修远就立马取下红盖头,讪笑道:“这盖头戴着好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大厅内裴陌逸甚是无趣,可眼下还不能表现出来,毕竟府内不只是侯府的人,多少双眼睛盯着他。 天黑之后,宴席结束,原本热闹的侯府瞬间变得安静。 裴陌逸推开卧房的门,晚上喝了不少酒,脑子却清醒着。喻修远闻着浓浓的酒气看裴陌逸走路有点晃想起身扶他。 现在屋内只有他们两人,裴陌逸也就没什么好伪装的,对坐在床上的人说道:“长得确实是好看,可我没有断袖之癖。我明白你也不愿嫁给我,今后在侯府你便是自由的,分寸内想做什么都可以,无需向我过问。” 没想到他说话如此直白。 ——不怕,来日方长。 此时,喻修远突然抓住裴陌逸的手让他站稳身,举起桌上的酒杯,莞尔一笑望着裴陌逸,“侯爷,我们还没喝合欢酒,这是最后的仪式。” 撩人于无形,一个细微的眼神也蕴着万种风情。早前就有无数人想爬上裴陌逸的床,想求得好处,但从未有人成功过,他早就看惯了这些莺莺燕燕。 手还在空中,喻修远做了交杯的姿势,裴陌逸只好饮下这杯酒。 礼成。 须臾,裴陌逸飞速放下杯子,欲离开房间。 看他要走的样子,许是这酒有些烈让人脸颊发烫,喻修远红着脸有些心急,“你去哪儿,不在这儿睡吗?” “今夜我一身酒气就不在这儿睡了,你睡吧。” 新婚之夜妻子独留空房,喻修远苦闷地躺在床上,脑袋里不知道想了什么,身体感到疲累不堪裹着被子不知不觉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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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婚完整版全文免费阅读
字数: 3224更新时间: 2021-1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