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哥,天好像快黑了,我们该回去了吧。”仰着头小萝卜头说。 她嘴里的“遥哥”站在树上看了看已经向西落去的太阳,橙红色的晚霞映照着远方的山,一副极漂亮的夕阳图。 身高腿长的少年郎利落地从树上跳下,他一头乌发随意用条洗旧的蓝色发带扎着,他摸摸小萝卜头脑袋,淡红色的唇似抹了一层薄胭脂,冲不远处的小孩喊道: “那边的几个快过来,报数回家了!” 小萝卜头们迅速排好队,左边第一位的女孩首先报数,然后下一位跟着,这样一路过去,声音虽高低不齐,但清晰明了。 “十二!”最后一位是个男孩,声音响亮,从他后就再无声音。 小萝卜头你看我我看你,好像少了一位,邹遥仔细看过眼前小孩的脸,走了两趟,问:“有谁看见陈忆了?” “你看见了?” “我没有啊,玉儿看见了,是吧玉儿。” 玉儿用力点点头:“嗯,他往东边樱桃林去了,说想看看樱桃红了没。” “……”邹遥听完气笑了,前两天刚长大的樱桃,还跟这山一样,青着呢。 “双儿,带他们回去,我去找陈忆。” “哎。”小姑娘脆生生地应了,挥挥手,让他们跟着走。 目送他们离开,少年矫健的身躯像只小鹿般在山林间chuansuo,到达一片樱桃林,满目都是青色的果实,挂满了枝桠。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红的这么快。”邹遥自言自语走到一课树下,捡了根树枝敲敲树干。 上面挂着个黑黝黝的小孩,他低下头,看见邹遥朝他露出个大大的笑:“遥哥。” 邹遥有点无奈地说:“你干什么呢,你看这樱桃,它像是红了的样子吗?” “遥哥你看!最上面有颗红了的。” 邹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半青不红一颗樱桃挂在最上方的枝头,他故意装作看不见:“在哪?我怎么只看见的青压压一片。” “就在那啊遥哥。”说着要再爬上一点指给他看。 邹遥怕他掉下来,只能说:“我看见了,你快下来,天都黑了你要留在山里喂狼吗。” “我摘了就下来。”小黑孩不松口。 “你下来!” “我摘了就下来!” 两人僵持时,浩浩荡荡的小孩已经走到村口,早有村民在那等着。 “双儿快过来,回家吃饭了。” “噢!” 有村民一个个看过去,一拍大腿:“陈忆跟邹遥呢?” 被牵走的玉儿回头说:“陈忆非要去摘樱桃,遥哥去找他了。” “不会丢了吧。”有不嫌事大的人露出看好戏的目光,陈忆他娘可是个不好相处的泼辣性子。 “要真丢了,邹遥就惨了,啧啧。” “你们说什么呢!”一个大嗓门毫不客气向他们轰过去,两人急忙摇手:“没什么没什么。” “哼。”腰粗手壮的女人翻个白眼,眼里不乏担忧地看着路前方,嘴里念叨:“这死孩子,看我回来不抽他。” 依然有看热闹的假惺惺说道:“秋saozi你别着急,可能一会就回来了,早跟你说不要让小宝跟着邹遥他,你看看,他自己照顾不了还……” “关你屁事,滚蛋。”秋saozi没好气地头也不回说。 “哎你怎么不识好人心。” 秋saozi懒得理他,不是她维护邹遥,她自己特清楚自家那崽子,没邹遥一样到处跑,一点不省心,邹遥好歹管跟他去的小崽子,说闲话的嘚啵嘚啵两下嘴,真出事说不定还不乐意进山找人。 最终,邹遥妥协了,再晚要看不清路了,只好让那小崽子下来,说不安全他来摘。 等小黑孩跳下来,邹遥看了看树,三两下爬上去,踩在一根不细不粗的树枝上,知道再往上的树枝撑不住他,伸长身体去够那颗樱桃。 十七岁的身躯青涩的像一掰就折的小树,努力汲取养分长高长大。 小黑孩仰头看着少年郎抓住樱桃跳下来,欢呼雀跃:“耶,遥哥真厉害!” 遥哥整天管着这群小屁孩,叹口气直叹心累,点点他额头:“没有下次。” “好!” “回家了。” 心焦的秋saozi来回在村口踱步,心里想着,怎么还没回来、怎么还没回来,怎么……回来了! 路上出现一大一小两身影,两人都很好辩识,一个过分白,一个黑的像个煤炭。 小黑孩老早就看见自己娘那彪悍的身躯,张开手像只回家的鸟儿一样奔过去:“娘――” 秋saozi接住自家崽,上下看看,没看到哪受伤,毫不客气一把揪住他耳朵:“听说你非要去摘什么樱桃?怎么不挂树上当樱桃,让狼一口吞了你,你这小崽子担心死老娘了,再有下次小心我抽你。” 小黑孩被揪着耳朵也无所谓:“娘,那樱桃有点酸。” “还敢说。” “娘,我错啦!” 村口的人见当事人都走了,没热闹可看就也跟着散了,没人管还在路上的邹遥。 不过邹遥习惯了,从小就没在乎过这些。他慢悠悠地走在路上,薄红的唇齿里叼了棵嫩绿的草根,见路边野花开的漂亮,用细白的手掐了几株,拔根草绕几圈捆住,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走进村里,路旁的男人女人总是不自觉被吸引去看,虽然人不怎么样,但那张脸生的极漂亮。 邹遥七拐八弯走到家门口,刚走近,一人站在门口:“我不知道你怎么有脸回来,什么都不会就一张脸,我看以后谁会娶你这个草包。” 回来的人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过,一阵风似的走进西屋:“娘,我回来了。” 被无视的邹莲瞪大双眼,气地捶了下门框:“不过一废物,还给我脸子瞧,真以为自己长了张狐狸精的脸就有狐狸精的本事吗。” 要说邹莲最讨厌的人,那绝对是邹遥,他自诩长得也不差,可和邹遥比就是片绿叶,他做梦都恨不得划烂那张脸。 好在,这贱人不过是个空有脸的草包,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配嫁给癞子光棍。 在心里狠狠践踏一番,邹莲才消气,看了眼西屋哼了一声回堂屋去了。 邹遥可不知道有人在心里骂他,他拿了个竹杯装点水,将采的五颜六色野花放进去。 摆在桌上撑着脸看了会,他娘林玉秀走进来拉他手:“遥遥,快走吃饭了,别人都等着你呢。” 邹遥拿着竹杯献宝似的给她看:“娘,你看好看吗?” “好看好看。”林玉秀哄他,拉着他去堂屋吃饭。 邹遥抽出一支红瓣黄芯的轻轻插在林玉秀乌发里,笑嘻嘻地说:“娘也好看。” 林玉秀微笑着摸摸他的脸,心里万千话想与他说,最终说出口的,只有一句说无数次的:“遥遥最好看。” 深夜,西屋的烛火未灭,林玉秀躺在丈夫邹明识旁边,面带忧愁:“明识,你说遥遥以后怎么办,他不会操持家务,不会下地,连煮饭都不会,将来我们走了可怎么活。” “他还小呢,想这么多干什么。”邹明识手捧着书说。 “还小呢,年底就十八了,着急些的都议亲了,他这样都是你惯的,都怪你!”林玉秀竖起眉。 “怪我?不是你常说他还小让他玩吗,真是奇了。”邹明识又翻一页书。 “你就知道看这破医书,儿子连字都不识也没见你教他,你都不知道那些人怎么说他的,我的遥遥啊。”林玉秀伸手夺过他手里的书,纤纤玉手捂着脸作势要哭。 邹明识看着她一顿无语,说: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等过几天我空下来,立马就压着他读书认字,以后跟着我当个大夫也挺好,你别生气了,身子最重要,夜深了睡吧。” 西屋的灯灭了,爹娘也睡了,一墙之隔的邹遥睁着眼听了全部,隔壁没声后,他反思自己。 第一,自己让娘亲难过了,因为啥也不会,就会玩。 第二,爹爹过几天要教他认字,但爹爹每日采药做药给人看病,真的有时间吗,每天那么点休息时间教他识字,还得被他气。 想着自家爹那不甚健壮的身体,邹遥从床上猛地坐起来,不行,要不他自己先认字? 没错,明天就去村里秀才那里走一趟,邹遥想着,又缓缓躺下来,先睡觉,睡饱才有精神学字。 第二天,直至太阳从东边高高挂起,邹遥还是没醒,昨天睡的有点晚,脑子里都是认字当大夫的事,做了一晚上笔和书本追着他跑的梦。 啊,真是个噩梦。 邹遥翻身下床,带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出门洗漱,中途撞见了某个不太愉快的人,嘴跟刀子似的,非的从他身上刮块肉下来才舒服。 不过邹遥才懒得理,他今天要去秀才家学字。 吃完早饭,邹遥用嘴咬着发带,折腾自己头发。有正事上别人家门,得衣着整齐,好好绑一回头发。 收拾完跟娘亲说一声,跟只燕子似的轻快地跑出门,风吹过路边的人,直奔秀才家。 路上的村民们都见怪不怪了,邹家小哥儿每天像有花不完的活力,不过他今天貌似不是要去村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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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清石村的名人完整章节完结版免费阅读
字数: 3055更新时间: 2021-09-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