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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问题少年最新章节免费阅读

字数: 3013更新时间: 2021-02-26

  正值江南的金秋,桂子十里飘香,人们具在洞庭湖上扁舟看潮头,而北方的雪已经盖满了广袤的荒原。清早的京兆府,天还泛着蟹壳青,雪片悠悠地降落,放眼已是白茫茫一片。边关战事告急,北越皇帝病急乱投医,一早就冒着风雪去了太庙中祭拜。

  北越天和宫内红梅开的盎然,苍竹翠柏被雪压弯了腰,不少宫人披着蓑衣在主道上扫雪,铲出一条鸦青色石板路。陈副总管一路小跑,哒哒哒地在石板路上留下一串白脚印,他随手拽住一个宫人问道:

  “看见九殿下了吗?”

  “回副总管,没见过,刚刚西宫侍卫来找过一趟。”

  虽说天寒地冻的,陈副总管只觉得热,他掏出小方手帕,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扯开嗓子道:

  “别扫了,都去找!给咱家找,找不到就等死吧!”

  “副总管,去哪儿找?”

  “一间房、一间房的找,就算把整个皇宫都掀个底儿朝天,也要找到九殿下!”

  此时的合德殿,却剑拔弩张。

  殿中乃是边陲四国的使者及其随从,各国出使少则二人,多则三四人,或披羊皮夹袄的虬髯大汉,或是穿着银鼠长褂的耄耋老翁,也有布衣长衫的黄脸书生,各怀心思,按部就班的坐着,只是左等右等,不见那北越皇帝来,说去去就回的鸿胪寺卿也不见了人影。

  不知是谁,长叹一声,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还掺杂着隐约的阵阵呼唤声,合德殿的空气渐渐焦灼起来,黄脸书生捋了捋稀疏的胡须,冷哼道:

  “无故叹气,没得挫败了士气!”

  “挫了士气?杨老弟,我看是你们都国底气不足吧!”虬髯大汉拍下桌子,哈哈大笑道:“西楚攻下北越凉州,不但得战俘三千,还活捉了他们北越的七皇子!北越的老狐狸,定是怕死了!”

  “西黄国使者真是快人快语。”身着银鼠长褂的耄耋老翁笑了起来,声音中气十足:“这凉州一破,京兆府也就岌岌可危了,今日他刘正冠不见我等,只等西楚长驱直入,他再来求我等也不可能了!杨老弟,切勿心急。”

  杨真苦笑道:“刘正冠都将咱们晾在这半天了,凉州战场也再无动静,我等只是先了西楚一步到达京城,这期间的变数,唉,不说也罢。”

  “杨老弟,你莫不是想同北戎国一样,投靠西楚吧?”

  “黄奉常,话不能乱讲,咱们盟约还在,我们都国虽小,但是言出必行。”

  “就凭咱们开的条件,他北越不亏,将公主嫁与我们国主,接小公子回国,再加上免除十年的税赋,咱们四国起兵包抄,定能揽住西楚,解决燃眉之急。”

  “一等一的好事情,真是一等一的好事情啊。”众人自说自话,顿时信心倍增,就连愁眉苦脸的杨真也放松下来,端起青瓷茶杯细细呡了口茶水。

  忽然“咔嚓”一声脆响打破了沉寂,众人循声望向临窗而坐的人,那人外罩烟色斗篷,背对众人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他握着只大红苹果,一口下去就咬掉半边。众人只闻得他清脆的咀嚼声,咔嚓咔嚓,想来是苹果汁多爽脆,那人牙口也锋利。他几口吃掉苹果,连果核也没剩,又捡只梨子吃起来。

  “那是陈太仆吧,咱们太仆大人可还没说话呢,道国国君有何良策?”黄奉常乐呵呵地问道。那人继续嚼着梨子,含混不清地述说道:

  “他让我念首诗。”

  众人不由得有些好奇:“什么诗?”

  那人清清嗓子,依旧对着窗户,摇头晃脑道:

  “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亏老先生下手。”

  他边说边转过身来,头上的帽子滑落在肩,露出半张戴着面具的脸,雪白的脸衬着乌黑的面具,一半艳丽,一半狰狞,看得众人心中一阵寒意,他乌黑的发束成一记大马尾,竟是个还未及冠的少年人。少年身量极高,他踱步到众人之间,如同鹤立鸡群,烟色斗篷下露出一角火红。

  “现北越大敌当前,几位前来,不正是无中觅有、趁火打劫么?”

  “竖子好生无礼!”众人见这少年穿着陈太仆的外套,讲话又十分狂妄无礼,只觉得备受屈辱,西黄国使者拍案而起道:

  “黄口小儿胡说八道!道国使者呢,被你弄哪里去了?”

  少年摇摇头:“他是同你们来的,你们都不知道,跑来问我,真是笑掉大牙。”

  黄奉常喝道:

  “竖子遮遮掩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到底姓甚名谁?”

  少年一歪头,拍手笑道:“我姓甚怎么能告诉你?告诉你,你不就知道我是谁了吗?”

  话音刚落,少年左手暗暗掷出两粒枣子,正中西黄国使者的大鼻子,登时挂下一串鼻血,少年指着黄奉常故作焦急道:

  “你这老头,说不过,便动手!”

  “你——我——”黄奉常一句话都没说完,少年连连飞出数个大脆枣,西黄国使者已经抡起茶碗,少年微微错身,茶水泼在黄奉常的银鼠长褂上。各国使者手下纷纷上了手,顷刻间合德殿里混战起来。少年趁机抄起棍子,边打边喊道:

  “诸位有话好好说,何必动粗呢!”

  他的功夫不错,举着棍子东敲西打,一脚一个,几个倒霉蛋咕噜噜的从合德殿大门滚了出去,一路滚到任职鸿胪寺卿的景王刘文詹脚下。

  刘文詹,行五,十四岁时受封亲王,现任职鸿胪寺卿,主司礼教外交。他的麂皮长履粘了一圈的白雪,大概是一路从府里走来的。

  因为清早的一场大雪,街上热闹非凡,刘文詹早早就出了景王府,见了这白雪琉璃世界不免满心欢喜,便打发了轿夫,要试一番雪中漫步。途中经过一家新开的酒酪铺子,他记起九弟最爱这一口,就又买了一提酒酪,方才慢悠悠溜达到荣华门。门口站着焦急的陈副总管,见着刘文詹就像见到了菩萨,哎呦一声就扑了上来:

  “五爷啊,了不得了!”

  刘文詹皱眉躲开:“啧,你手往哪儿摸呢!”

  陈副总管的小短手上下翻飞,急道:

  “今儿一早,西宫那位主子就不见了,咱家翻天覆地的找啊就是找不到,这还没找到,合德殿的就打了起来,连门都掉了房顶子也破了……”

  “当什么大事。”刘文詹把酒酪塞进他手里,还不忘嘱咐:“九殿下就在淮水阁,一直都在,给他送去吧,拿稳点。”

  留下目瞪口呆是陈副总管,刘文詹抖落身上的积雪,大步子走向合德殿,四国使者被那少年搞得满身狼狈,拉着景王叫苦不迭,非要找出祸首才罢休。刘文瞻听了梗概便知,众人口中戴面具的混蛋小子,定是九弟刘恒无疑了,刘恒也坏的很,保不齐这陈太仆已经归西了。这几位想必要上告到皇帝那里去,刘恒被关了三年,刚一放出来就惹出这么大的事。刘文瞻心里骂娘,表面一派和气,一面安抚了使者,一面又暗中命人寻找陈太仆,警告合德殿内侍奉的宫人,谁也不准透露关于九殿下的一丝消息。

  陈副总管捧着一罐酒酪,战战兢兢地走向西宫。那位主子已经消失了一个上午,若是再找不到,他们这一干人都要掉脑袋的,再加上合德殿的混战,也许就是那位主子搞得,想到这里,陈副总管擦了擦冷汗,当时就不想活了。

  陈副总管进了西宫淮水阁,哆哆嗦嗦地敲了敲门。两个宫人打开门,房间里点着安息香,炭火烧的正旺,西宫那位正捧着一卷书,斜倚在美人榻上,他一席朱红色泥金长袍,竹叶青的碧玉腰带,墨黑的香云纱长裤,长袍是滚烫的红,碧玉是乍手的冰,墨黑是吞噬一切的沉寂。他打着赤脚,闭目养神,黑发半束,丝丝缕缕蔓延在牙白的床褥上,枕边放着半只黑色面具。一切都像主人从未离开过。

  陈副总管长出一口气,叹道:

  “九、九殿下,您、您让老奴好找啊!这、这是五爷给您捎的酒酪。”

  九皇子刘恒慢慢睁开眼睛,连眼尾都没夹那陈副总管,从鼻子里低低的哼了声,便懒洋洋的坐了起来。他的左额头有一道乱七八糟的狰狞伤疤,像一朵绽放的但有些残缺的百合,从左额到太阳穴再到左眼尾,从暗红色渐变到淡粉,他本人倒是不大在意,几名侍女和陈副总管都移开了眼神,谁也不敢直视这位主子。

  陈副总管放下酒酪,见刘恒也不答话,便道:

  “老奴告退了。”

  “回来,你说何时找过我?”

  “没找过,九殿下一直在西宫,老奴哪里都没找过。”

  “嗯,走吧。”

  刘恒说完径自上床睡觉去了。陈副总管颤抖着从淮水阁退了出去,一个小太监跑来,在他耳边轻声道:

  “后花园的荷塘有浮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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