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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章节在线阅读

字数: 3663更新时间: 2021-01-14

  《谁先动情》于樨言 / 文
  二零二零年冬
  
  大城市的太阳,也和小县城的不同吗。
  却白桂恍惚的想着,她这时已经很口渴了,坐了一夜火车,终于找到了师傅介绍的海市工地。
  
  她咬了下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因为现在面前的工头咬着烟蒂,周围还有一帮休息的工人,
  正将她上下打量着。
  
  却白桂听见了那些讨论的声音,她眼也不眨的向工头主动提起,“我可以上车试驾,就一次,可以我就留下。”
  
  工头:“你知道一台吊车要多少钱吗?”
  却白桂:“吊车的价格,不是按重量算的吗?”
  
  吊车是起重机的一种,工头问她的话,她不敢轻易回答。
  县城里的大工程队的吊车都很贵,
  但她也见过小的工程队的吊车,还有师傅攒了钱想出去单干,自己花几万块买的小吊车。
  
  也不知道工头对她的回答满不满意,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工头指着远处示意,“看见没,那有龙川吊,会开?”
  
  却白桂转头,那是一种轮廓外形和门的框架类似的起重机,用于高空作业。
  
  工头考验的道:“老陈跟我推荐人,也没说是个女娃娃,看在是同乡的面子上,我给你个机会试试。那有批货,你去卸了。”
  
  却白桂一口答应,“好。”
  
  女人开起重机就和母猪会上树一样稀奇,
  来围观的工地师傅带着看好戏的眼神目送却白桂上去。
  
  这行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首先心理素质就要过硬,没多年的经验和功夫随时都会出事,
  开龙川吊就得不恐高,女人有几个能在高空不吓破胆的。
  
  然而当却白桂从上面下来,
  这么想的看她的人的脸色都有些变味了。
  
  已经不是在看她玩笑的心态,
  而是在想这是来抢饭碗的来了。
  
  却白桂忽略周围的目光,口舌干涩的问工头,“我可以留下了吗?”
  戴上安全帽的工头把红色的烟蒂丢在地上,
  用脚碾碎,朝人群里喊:“高超,给她安排一下,今天就上工。”
  
  工头一走,其他师傅围上去,
  “王老板,真的让她留下啊。”
  “一个女娃,怕是吃不了这种苦喽。”
  
  却白桂站在原地,一直等叫高超的人对她说:“走吧,你跟我去找琴姐,你身份证带了吗,要登记还要签合同。”
  
  却白桂被带去琴姐那登了名字、复印身份证,
  她被安排在一个十二人间的大宿舍,高超跟她说了下工地上班时间和注意事项,让她先放了行礼,换身工作服去找老师傅带她上工。
  
  那里的师傅一见她过去刚开始还笑眯眯的和高超打招呼,
  等人一走脸就冷了。
  
  面带冷漠讥讽的说:“老王到底怎么想的,招个女有什么用。”
  “先说好,要出了事,跟我们可没关系……”
  “你们谁带她?”
  没人回应。
  
  哪怕先前却白桂试/操了一番,其他人依旧没把她放眼里,
  干这行的讲的是资历、经验,越老越吃香。
  把却白桂和他们放在一起,就是在侮辱、看不起他们这些老师傅。
  
  “叔,该上工了。”
  手上拿着安全帽,开口说话的男人和师傅交谈几句,
  在人散开后看到却白桂还在原地,主动走了过来。
  
  先前他不在,回来就听说工地新来了个女师傅,肖师傅他们都在闹呢。
  
  等他一来,就撞见肖师傅说话难听这一幕,
  出于同情,余一晖才选择帮她一把,把人喊走。
  
  “刚才肖师傅说的是气话,他是个臭脾气但人不坏,你别介意。我叫余一晖,刚才跟肖师傅他们说好了,我来带你吧。”余一晖走近看着她道。
  
  他刚才过来看见她愣了下,其实在他没来之前,却白桂都没把肖师傅他们说的那些放在心上,她更关心谁来带她上工,她不想丢了这份工作。
  
  只要有人愿意带她就好,却白桂松了口气,
  抬头向这有着眉星剑目的主人道:“谢谢。”这才发觉这人长的意外的高。
  
  余一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笑了笑,“用不着客气,走吧,我先告诉你负责哪些……”
  
  周五晚上的食堂里,下班了的工人们端着碗扎堆坐在一起闲聊,蓝色和灰色的工作服占了一大片。
  
  却白桂跟在大部人后打饭,排了很久才轮到她,走到哪儿就有陌生的视线跟到哪儿,她打了饭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周围人不和她交谈,她也不乱看只专心吃饭,直到余一晖突然把碗放桌上,在她对面坐下,接着偏过头跟他打招呼的人说话。
  
  却白桂略略看他一眼,高大的青年转过头朝她爽朗一笑,跟人接着聊,因为余一晖人缘不错的样子,大家都认识他,气氛聊得火热。
  似乎忘了却白桂,有余一晖在,无形中僵硬冷漠的气氛缓和不少。
  
  大概是下班时间富足有余,有的工人已经吃完饭回宿舍休息,有的还去舀了汤慢慢喝。
  
  却白桂把碗里的饭吃干净后有些噎住,她也站起身,和人说话的余一晖仿佛看穿她的打算,转向她,“我这有碗多的汤,给你喝吧,你再去可能就没汤了。”
  
  却白桂忽然被多人看着,拒绝了,“谢谢,我去看看。”
  她去把碗洗了,再去打汤。
  似乎是挺孤倔的一个人。
  
  被拒绝的余一晖也没不好意思的笑笑,跟认识的工友聊天,
  余光却追着却白桂,看着她在汤锅前转了一圈,脸上是毫不意外发现没有汤了的表情。
  
  工友的话题一下提到他身上,“一晖,这几天看你对那个新来的挺好啊,你是以前认识,还是?”
  
  工友话里醉翁之意不在酒,余一晖听了笑笑:“说什么呢,人家刚来,现在是我带她上工,算是她师傅吧,照顾一下应该的。”
  
  “可以啊,近水楼台是不是,可惜人家有点不领情噢……”
  “这么年轻来做这个,家里不给她找人家,还答应让她出来干活,不是自己跑出来的吧?”
  “瞎说什么……”
  “哪儿瞎说,长这样放我们那,十里八乡早有人抬走了,你看那些没找对象的谁不心浮气躁。”
  “一晖不就给人当师傅了……”
  “那是肖师傅不愿意带一晖才帮忙的,他是王老板表外甥,还能让肖师傅耽误王老板工期?”
  
  “看起来挺不好接触,就连一晖这次也踢了铁板哦……”
  在工人们提到自己时,回想起今天看清对方长相时的样子,余一晖带着玩笑的口吻说:“什么铁板,你们不是不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女人在我眼里都是兄弟。”
  
  在工友们的笑声中,
  余一晖用余光目送远处的却白桂把碗筷放进储存柜里,
  然后迈步走出食堂。
  
  却白桂去天台把洗了一遍,晒好的被单抱回宿舍把床铺上,
  再把小卖部买来的凉席垫上,宿舍里大大小小的风扇呜呜的吹着。
  
  “却白桂,你家是哪个地方的,洲湘省哪个市?”
  “白桂,你这个姓太少见了,我刚开始还听成了去,以为你姓去。”
  “你别说,还真有去这个姓,我有个同学还叫去年……”
  
  宿舍里一阵笑声。
  听着她们你一言语我一语,上工一天,却白桂也笑了笑,绷紧的神经稍稍放松,拿出枕头下的书。
  
  刚才梳头,扯白发根的女人蝶姐坐到她床边,“你在看什么……”
  
  当看到天桥底下卖十块钱三本的旧书、盗版书品质的书封,正要夸奖的蝶姐顿时住嘴,封面上写着:《佛说未曾有因缘经》。
  蝶姐拿过去翻来看看,无比惊讶的道:“这不是佛经吗,你怎么还买这种书。”
  神奇,真的太神奇了。
  
  她把书还回来,却白桂接着之前的地方看,“ 我以前是寺院里的尼姑……”
  蝶姐神色秒变震惊恍惚,却白桂眼里闪过狡黠的目光,
  微微一笑:“骗你的。”
  
  她用指腹卷磨书页一角,轻声说:“我经常有些心浮气躁,想跟菩萨学学人生道理,静静心。”
  蝶姐看她的眼神更怪了,似乎不可思议中多了几分崇敬,
  这让却白桂没想到她随口开的玩笑,还能有这样的效果。
  
  早晨。食堂的电视机上,一早播放着台风预警的新闻。
  工人们议论纷纷,却白桂打了一碗粉,拿了一个肉包一个鸡蛋坐在一边吃着,
  余一晖跟工友过来路过她打声招呼。
  
  余一晖:“台风要来了,知道吗?我们这里靠海,台风来的那天别出门,小心被吹走。”
  却白桂眼里有情绪波动的看着他,是对他这种说法的惊讶。
  “怎么会……”
  “说不好啊,”他又对她笑,长相较为硬汉,宿舍里女工会讨论他的年轻帅气,“前几年就吹跑了一个人,要小心啊。”
  却白桂有点怀疑他说的事情真假。
  她是在小山村里出生,只听说过台风从未经历过。
  
  工程地上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好几辆车低调的停进工地里的停车场上,从黑色的公务车上下来的两个男人,被热情的前后簇拥着走进工地,“欢迎……欢迎两位领导来督察指导我们的工作。”
  
  头发微白,上了点年纪有些许威严的中年人看向身旁一起从车上下来,年纪上比他年轻,正值一生当中最风华正茂、不苟言笑的男人。
  “听说,这个工程半路差点夭折,省/委那边和你联系,是你那边派人注资才保住的。”
  
  成熟中透着清冽的嗓音淡淡道:“注资事小,没有政府扶持也难走下去。”
  中年人朝他笑笑,“谦虚了,要不是你方拨了五十个亿,我们还要为此焦头烂额,年底都要挨批被通报。”
  对于此话,他身旁尽显稳重矜贵的男人听了,也不过一笑而过。
  中年人:“先看看,我们是来参观你们进度的。”
  
  “不要分心,却白桂,看好角度,听见没有。”
  起重机的不远处下方,指挥的余一晖神情严肃的通过对讲机朝却白桂道。
  起吊并非仅仅一个工作人员就完成的事,对难度比较高的,
  视野范围局限大的,都需要借助指挥完成作业。
  “听见了。”
  
  起重机悬空的车头内,关键时刻,被刺目的日光和汗水打湿眼睛的却白桂盯着前方,一刻也不敢眨眼,哪怕眼睛通红,疼的眼部神经轻微的抽搐,手上的动作没有一丝怠慢。
  
  顶着烈日已经工作了四个小时,正值十点,汗水直流的状态下,却白桂身上灰色的工作服背后,从肩胛骨到腰脊的位置都被打湿,
  她头发挽起扎成丸子头,鬓边额边的黑发湿了一圈,细白的后脖颈上的汗毛毛孔都在用力呼吸,薄薄一片汗意覆盖在上面。
  
  离这不远处的工地大楼,听着各种机械操作的声音,文伟韬站在窗户旁的男人身后,渐渐地办公室外传来说话声。
  隋昌耀的秘书走进来请人,“会议结束了,书/记还有事情想和您私下谈谈,已经订好了位置。”
  
  文伟韬挪开身影,露出身后,正对着窗外身形高大修长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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